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一双黝黑又粗犷的大手正在琴键上来回,奏出的却是美妙的旋律。这旋律像是一张蜘蛛网牢牢抓住了她的心。她靠在这架漂亮的三角钢琴上,痴痴地看着他认真弹奏的表情,这刹那仿佛她就是这世界唯一的公主,正在自己的城堡里,享受着王子专属的宠爱。
可是当他轻轻按下最后一个键,公主的梦便忽然苏醒了,只一刹那,她好像就被驱逐出了城堡,变回了贫穷的农家少女。耳旁响起林昆生和王渠成他们的鼓掌声。
“哎哟喂,杨虹啊杨虹,真没看出来你钢琴什么时候弹得这么顺溜啊!平时都在家里一个人悄悄苦练呢?”“哎呀,打了一天的麻将,完了还有钢琴听,今天过得潇洒!”“高雅得一塌糊涂啊!跟你的人好不搭啊!”“闭上眼睛光听,不看人的话,还真像演奏家那么回事,啧啧啧…”
“我说你们这是损我呢,还是损我呢?”
“夸你,夸你,这是由衷地夸你…”
林小安在一旁笑起来,方才的失落仿佛烟消云散了。直到杨虹将他们俩轰走,她才倚着钢琴,想起了刚才要问的话。
“杨虹,你弹得好厉害,练了多久?”
“你是问这首歌,还是问我钢琴总共练了多久?”
林小安想了想,“嗯,都有吧。”
“这首歌我练了一个多月吧,算是我最下功夫练的一首曲子了,也是弹得最熟的一首。我钢琴总共练了半年多了,从去年开始。”他不经意回答道。
“哦,就是认识高明明开始吧。”林小安也装作不经意随口说道。
杨虹的眉毛微微一动,停顿了一秒,还是点头承认了:“是啊。”
林小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早就埋藏在心底的话:“半年过去了,她早就去了下江,说好给你写信,也没见一点消息。你现在还想着她吗?”
出乎意料地,杨虹竟然大大方方一笑:“早就不想了。有没有写信,都随它去吧,人总要向前看嘛!好的永远在前面,既然已经过去了,那肯定就是不好的。”
她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不得不承认她心中的喜悦早已经大过了惊讶的成分。“杨虹,你变了,也长大了。”
他笑得很淡然,仿佛再也不像去年那个小男孩那样,“我现在练琴,不是为了任何人,纯粹是因为我觉得弹琴很有乐趣,完全是为了我自己。”说着,他回头望了一眼后头的林坤生和王渠成,放低了嗓音:“嘘,这种话还是不要让他们听到,听到他们也不会信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笑我。”
“反正我信啊,我才不会笑你。”林小安忽然想起,问道:“对了,你弹的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我觉得特别好听。”
“《梦中的婚礼》,是理查德·克莱德曼弹的,他的曲子都很好听,大部分也都不难,而且比较通俗,适合我这种外行加新手,呵呵。”
“哦,《梦中的婚礼》,名字听起来很浪漫,就像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林小安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过我感觉,曲子听起来倒更像是个悲情故事。”
杨虹点点头:“其实我第一次听就有这种感觉。”
林小安仍在沉思:“‘梦中的婚礼’,为什么是梦中呢?因为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婚礼,因为他已经跟别人结婚了。看着自己的爱人跟别人手挽手走进教堂,又笑得那么甜蜜,这种感觉应该是我们没法体会的吧。只有这样的心情,才能写出这样的歌,怪不得会这么悲情,又这么好听。”
杨虹却微微一笑,回道:“为什么要看着自己的爱人跟别人手挽手走进教堂呢?自己的爱人应该牢牢抓住才对,不让任何第三者有插足的缝隙,坚决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林小安似在喃喃自语:“可是他到时候非要跟别人跑了,我怎么抓得住呢?”
杨虹露出了灿烂的微笑;“那就不要去看,不要去犯贱,不要去自作自受参加他的婚礼,眼不见为净,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你,你永远都是你。”
他的笑永远是那么纯净,像一束阳光照亮灰色的心。她就这么望着,这刹那,仿佛自己又成了这世界唯一的公主。
突然,又是林昆生的惊呼声把她从梦中猛然打醒:“妈呀,都快11点了!末班车还二十分钟要没了!”
忘了时间的林小安吓了一跳,要知道她已经答应过爸妈晚上十点之前到家,顿时急出了一身冷汗。
“啊…”杨虹赶紧从钢琴前站起来,“别急啊,不是还有陆哥吗,开车送你们回去就是。”
林昆生摆了摆手:“算了吧,我跟王渠成是两个反方向,一个南一个北,这得送多久啊?我到家还不得深更半夜了?”说着,和王渠成一同收拾起东西准备起身。
“别那么急,我上去叫一下陆哥…”杨虹拔起腿就往楼上跑去。
来到了楼上,楼下的声音渐渐远去,周围陷入一片安静。走廊里没有开灯,其他房间也没有开灯,只剩司机小陆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缝,些许灯光从里头透出来。他对着那条门缝轻轻喊了一声,却没听见任何反应。
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想看看里边到底是啥情况。
微微的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屋里的灯光照亮了漆黑一片的走廊。杨虹站在门口,微微皱起眉头,因为这间不大的卧室里头,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一目了然的屋里,东看看,西看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