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因这样的琐事与闲杂无关人催动元力,是以驻足,淡漠撩起眼皮,与同在伞下的人对视,道:“或许你说得很对,但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交易。”
“成亲的事,怎么能叫做交易?”月不解半挑眉梢。
“那叫什么?以性命为条件,换取一段姻缘,称为以利相逼、强取豪夺如何?”阮霰浅色的眼眸里微光幽凉,声音质地清寒。
月不解微微眯起眼,似有不满。
阮霰见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恕不奉陪。”说完取出飞行法器,以灵石催动,朝着龙津岛的方向疾速而行。
伞仍在人已空,月不解眺望阮霰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唇边勾着的那点笑缓慢退去。
这个人,似乎有些难办。
月不解眉心极缓地蹙了一下,在心中暗道。
这个时候,转角处冲出一道人影。是个少年,手捧一屉蒸笼,背负三个麻袋,双足还各捆一只沙包,跑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
他跑到月不解面前,才堪堪刹住脚,气息不匀道:“大、大人,您怎么突然就退房了?您吩咐钟灵去买的小笼包,已经买好了,个个皮薄馅足汤汁多!是现在就给夫人送去么?”
边说,钟灵边抬起手里的蒸笼,递向月不解。
“你瞧着夫人的身影了吗?”月不解语气有些凉。
钟灵环顾四周,复而对上月不解的视线,摇头道:“没、没有。”
月不解又问:“那你打听到他去哪儿了吗?”
这一刻,钟灵略略明白什么,惊讶着、疑惑着发问:“啊?大人你没能追上?你让夫人走掉啦?”
此言一出,月不解眸色更凉了些。
钟灵察言观色,小心翼翼,试探着发言:“大人,那夫人去哪儿了?”
月不解抬手指了个方向。
钟灵辨明方位:“原来是往东南去了。”
“这世上治疗失魂症的方子有多少?离此地最近的,生长有失魂症药引草药之地,又在何处?”月不解嫌弃他脑子转得太慢,收起竹骨绸伞,拿伞拍了钟灵额头一下。
“龙津岛!”钟灵恍然大悟,“大人,夫人是不是有些讨厌你,所以宁愿自己去采药,也不愿接受你的帮助?那我们要追过去吗?追过去后又怎么办?敲晕了直接带回山庄如何?”
钟灵连发三问,直击灵魂,并提出一个看似行之有效的建议。
对于此,月不解冷冷一“呵”,接着将竹骨绸伞往他身上一丢,抬脚步入虚空。
钟灵“啊”了声,拖着两条腿,有些凄惨地对高空中即将飘远的身影大喊:“大人,您这就去了?我怎么办?包子怎么办?”
此言无人应答,不过数十息之后,月不解竟飞身掠回钟灵面前。
钟灵喜极,却来不及泣,便被月不解给拎住衣领,提溜到半空中。钟灵蹬了蹬腿,极不适应这样的姿势,但来不及说什么或做什么,便听得月不解那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入耳中。
“包子端好,给你安排一个新任务。你们未来夫人他虽然面冷嘴硬,但心地仍是善良的。你想个方法,博取他的同情。”
“若是博不到,我会如何?”钟灵颤着声音问。
月不解哼笑:“博不到?那以后都别跟在我身边了。”
第十二章 没安好心
龙津岛地处大陆东南,较之初春时分忽晴忽雨寒暖不定的江夏城,气候要热上些许。
不过修行者向来不需理会外界气象变化,阮霰又是个中翘楚,纵使神魂受损,不宜使用元力,亦无困扰。
正值二月花朝节,岛上乘着春风盛放的花枝挂满彩纸与花灯,处处皆是热闹景象,不过时辰略晚,夕阳西斜,结伴出游、踏青赏红之人,正说说笑笑着归家。
阮霰一身白衣遭夕阳染红,腰不佩刀,除却指间戴着的那只鸿蒙戒外,浑身上下无半点修饰,若是表情再柔和些,便是一幅纯良无害模样。
他刺客出身,少年时便将隐匿之术使得出神入化,如今缓步行走于成群结队的游人之间,走得坦荡自然,竟是无一人察觉——连拎着竹篮挨个询问行人是否卖花的姑娘,都将他忽略了去。
这样做的原因无他,不过是如今的龙津岛上,至少藏着三队阮家刺客堂的人马,一部分,正搜寻独明草,其余的,在搜寻他。
夕阳将青石板路上的影子拽长,阮霰随着人流从郊外走到城中,途径一间又一间客栈,却不入内投宿。
对于阮霰而言,宿于山间石洞、林间树下,抑或陈设齐全的室内,其实并无区别。但此时此刻此般情形,若是选择住店,势必会留下可循痕迹。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以阮霰一路从城北行至城西,前往独明草最有可能生长的博山。他刻意将脚步放得缓慢,直至月上柳梢,才来到目的地。
阮霰寻了一处背风且隐蔽的地方,盘膝坐下,垂目调息,熟料甫一闭眼,脑海中竟浮现出月不解的脸。
这张脸上,眉眼轻弯,唇角勾出些许笑意,便如其本人惯常爱做的那般。阮霰对这张脸品评一番,得出此等气度神态,分外欠揍的结论。
此人名号为花间独酌,其名为月不解。
而当下,阮霰亦十分不解——这个花间独酌,想以帮助他修复神魂为交易条件,让他答应同他成亲,这之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莫不成是发现了他与神刀寒露天的刀鞘融合、拥有了唤醒圣器的能力这个秘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