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师兄一向看重医者身份胜过看重宗主身份,我这么一说,他果然答应了:“罢了,我怕了你了,放心,我不会说的,我给他治眼睛,只以医师的身份,跟仙魔两道无半点干系。”
见我点头,纪师兄道:“他的眼睛先得拿草药把魔气去了,因为我是第一次见这种病人,所以得谨慎些,我打算再找一天空闲专门给他治眼睛,要用的草药我这里大多有,应该也够了,不过保险起见,你最好再去找几味药。”
纪师兄边说边在纸上写着:“就这几味药,这些药云岚没有,以前我要用都是下山去鬼市买,这次你的徒弟,你自己去吧。”说罢,他将写好的药单递给我。
我接过药单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当然我去买,师兄准备一下其他事吧,我马上就去买药,回来就给你让你给言奕治眼睛。”
说完,我转身就走,纪师兄在身后无奈地道:“说了找个空闲日子治,谁答应你你一回来就治了。”
我只装作没听见,挥挥手跟他道别,带了言奕回了隐宗。
夜色已浓,月亮被云团挡得严严实实,天上星星也没有几颗,正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好时候。
我换上一身黑衣,拿上一柄剑,悄没声儿地溜下了云岚,又御剑轻车熟路地赶到了鬼市。
鬼市门口,我拿出一个面具戴上——这面具尚是个半成品,没有上色,没有纹路,右脸部分还有一道裂痕,那裂痕划在那惨白的一张上,看起来有些瘆人。
鬼市里头买卖什么都不稀奇,而买卖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的人往往会带一个面具,面具之后,不论仙魔,只谈生意。这次我只是买草药,本不用戴面具的,只是我还是习惯性地戴上了。
鬼市之中嘈杂得很,我径直走过一个个小摊——纪师兄要的草药大多长在魔界或者魔修聚集之地,吸附魔气为生,草药上魔气极重,找这些药只需要找魔气最重的药摊就可以了。
我一路走过去,目光停在了一个很小但魔气极重的药摊上,摊主一件白底冰蓝纹锦袍,面上戴着个弥勒佛的笑脸面具,显得有些滑稽。他摊前一个人也没有,他也不吆喝,只是斜靠在太师椅上,一手撑头,一手把玩着一块玉佩,玉佩玉色极好,纹路也好看。
我走上前去,把纪师兄写的纸条递给摊主。那摊主过了好一会儿才收起玉佩,坐直接过纸条,他只看了一眼,然后道:“报酬,我要你手上那枚指环。”
我愣了一下,我那指环不是什么法器,也不值钱,只是个破铜指环,不过是我之前溜下云岚时随手在一个小店买的,现在他却指定要这指环。
本来给他也无妨,只是我向来不喜欢随便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别人,于是我道:“鬼市里只认钱,我也只想出钱。鬼市规矩,生意只谈银子,不论其他。”
他伸出手来,我会意,立刻把准备好的银两给他,他收起钱,道:“要什么自己拿吧。”
我耐住性子道:“我不识草药,还请阁下帮我把药找出来。”
“你不认得?”他惊讶地叫着,“那完了,我也不认得。”
我心里认定他是因为我没给他指环的缘故故意为难我,冷冷道:“阁下在鬼市做生意,不守规矩不好吧。”
“哎,我是真不认得,”他语气有些无奈,“这些药不过是我路过巫嵬的时候,随手在附近采的,拿到鬼市来卖着玩罢了,谁晓得来买药的人会不认得药?”
“巫嵬?你去那儿做什么?”我在面具下挑眉问道。若说云岚是修仙的圣地,那巫嵬便是修魔的好去处。数千年来,几个最让人闻风丧胆的魔修大能皆出于巫嵬。只是如今巫嵬被下了很强的结界,旁人很难进去,所以至今再无魔修能在巫嵬修炼。
“说了,我是路过。”他漫不经心地撒着谎。
路过,我心里暗自好笑,巫嵬地界极偏,四周人烟稀薄,说路过着实牵强得很。
于是我接着问:“不知阁下去何地竟路过巫嵬?”
他抬头打量我一番,轻笑一声,道:“鬼市只谈生意,不问其他,阁下方才还与我较真规矩,现在却自己先不守规矩。”接着又指指我的剑,道:“若说奇怪,阁下才令我不解,看阁下的剑,是云岚之物,可是云岚向来只收颇具慧根的弟子,可阁下的不论修为还是资质,都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他刻意咬重“不敢恭维”这四个字,简直是□□裸的挑衅,但我向来不在意别人的讥讽,特别是修为方面的,所以我只是拿了块布把剑上云岚的标识遮住,并不太在意。
他见状,道:“阁下好气性呢。”
我懒得再跟他计较,到旁边的药摊去,跟那摊主说明了情况,又给了那摊主几两碎银,那摊主便欣然答应帮我挑药了。
那人似乎丝毫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们。我朝他伸手,他装傻地把他的手放了上来。
我实在无兴致跟他吵,只道:“药单,给我。”他这才把手拿开,把纪师兄给我的药单递了过来。
我找来的那摊主照着那药单帮我把药都挑了出来,令人愉悦的是,这人虽不靠谱,但他药摊的药倒齐全,我再不用去其他地方找药了。
于屎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那人道:“你以后说话注意些,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是好玩的。再有,你这身白衣在鬼市也太招摇了些,以后注意些罢。”
他没听见般靠在太师椅上,轻轻哼着曲子。
我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