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校场看他骑射演练,那浑厚气势威仪,俨然已是无人能及。如今在这城郊之外,蓝天白云,骑马倒是另有一番惬意。只是她被扰得心事重,不能享受。远远跟在他的马后,努力想要赶上,却是不能。她骑术算是良好的,但不如她师姐那般精通。
禹珏尧回头望那身后女子一眼,平日里洒脱欢快的女子此时却是皱紧了眉头。心中暗暗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兴起,终是吓了她。
也不知是骑了多长时间,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城郊本应是少人之地,刚出城门时也确实是如此,可眼前一段路却并非如此。年华远远看去,前方竟犹如一个集市般热闹。
走进一看,还真是一个集市。有不少商贩在两旁席地摆摊,卖菜的,卖家禽的,卖日用的…总之什么都有。只是这里条件及其简陋,不似方才城中瞧见的正规坊市那般干净整洁。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集市所标的价格竟也是与城中不同,皆是贵出了好多倍。
二人下马步行,穿梭在这集市中,左瞧瞧右瞧瞧的,发现还是贫苦人家的多。只是这里的物价既这般‘坑人’,何以还有这么多人来此处买东西。年华也稍稍打量禹珏尧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样子今天的目的地是到了,一个集市…
自从‘偷’着来了这淮南,一众人穿着打扮就简略了许多,今日出门就更是朴素作扮。以是虽然周遭都是布衣百姓,他二人也并不是十分的显眼。
正走着,禹珏尧突然走到一处买菜的年迈老妪面前,那一堆待出售的蔬菜被摆在地面破麻布上,而他竟也不嫌脏的就直接蹲下打量。
年华不解,看这个作甚。但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何以在这城外偏远之地,还有这样的集市存在。且价钱如此的不合理,再看这些商品也不是多好。
“婆婆,我与家中婢女途经此地。我二人还未入城,怎么瞧着这淮南郡的风俗如此奇怪?竟在城郊设集市。若真是如此,我二人也正好在此处置办些东西,免得入了城麻烦。”
老妪满脸风霜皱纹,一身破布衣衫。坐在地上只抬头撇二人一眼,心知这也不会是要买菜的人。只不咸不淡道;
“若是大件贵重东西,去城里东市即可。若是日常所用的,就在这里买了吧,免得来回颠簸。城里西市如今是个空架子。”
年华听这老妪的话,心中诧异。这大小城中的东西二市,是大禹法律明令设立的。怎会就成了空架子?但又一想,这里离帝都甚远,难不成真是有什么不同?
禹珏尧却不似她那样惊讶,朝她伸手。年华立时明白,便忙的从袖中掏些碎银子递与他。作为他如今的贴身婢女,这些日子她也习惯了看他眼色行事。
老妪得了银子,在牙上狠狠咬了两口后才不可置信的看看他二人。年华看老人年岁也不小了,不晓得那口牙能不能承受得住…
“公子,这些菜你们都拿去吧。老婆子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些白花花啊。”她语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颇是激动。她卖菜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多得几个铜板子。
禹珏尧低头看了一眼那地上有些蔫儿的菜,眉头一皱。又抬头看那老妪,道;
“婆婆,你这些菜我用不到。我且来问你,这城中西市何以就成了空架子?我从北方来这儿,一路上途径多地,没见哪个地方是如此的。这城郊集市又是怎么回事。”
老妪双手颤抖着紧紧攥住那几两碎银子,眼中泪花闪过。听他问起此事,有丝凄然垂首。突然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疯癫摇头,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年华本想搀她一把,奈何这人不领情。嘴里嗫嗫道;
“天杀的,不中用的贱骨头,都糟老婆子了。怎样折腾才算是完,入了土也就不得什么了。都收走吧,都收走吧…”她嘴里一阵阵念叨。一边念还一边收拾着菜装进篮子里。
年华与禹珏尧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年华自小生活在山中,对这些事情本就不甚了解。禹珏尧就更甚了,牵马缰的手也握紧了两分。两人便看着那老妪疯疯癫癫掂菜走开。
一众丫鬟仆人围着一个府兵模样打扮的人,急急催促着。战事过后,尤其是打败了敌人,其中曲折总要被人拿出来说道一番的。
那府兵卖完关子,见胃口也吊足了,又继续讲道。
“还有一路竟是埋伏在后山必经之路上!开始我方只探得后山眉峰一路隐兵,想那大禹军必是调虎离山之计。如果此时调兵后山,便会城门空虚。可万万没想到城门是诈,后山为真!”
府兵扬高声音后,再一转调又峰回路转道;“不过!此时有高人献计,几番缘由力述,识破敌人奸计!真乃是惊险万分,只消踏错一步,便是败局无望!”
众人在院中谈说高人,有说有笑之际,也丝毫不曾察觉背后檐廊下有两人人站立,暗暗听着他们讲话。
“他们怕是知道这高人是谁了,可要掉了牙的。谁能想到一向不正经的胥家二小姐也会有此智谋。”
说话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穿一身蓝色祥云劲装,长的是唇红齿白,举手投足亦是得体,一看便知是大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