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半卧在床榻上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美目却紧紧盯着楚江红，似开心，又似难过，似不舍又似诀别。

往日浮现在脑海中，胭脂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咽回去，眼眶却已湿透。似这般薄情寡义之人，死了便死了，我为何要不舍。

“楚江红，我再问你，可曾后悔？”胭脂所问，一是眼前楚江红目前的处境，但更多的是问当年之事，她美目含情，只盼着楚江红能说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楚江红此时已是极度虚弱，似魂魄被勾走了一半，但他依然极力坚持着，不让自己陷入昏迷。

“我楚江红一生行事，不管是对还是错，从不后悔。”

胭脂满含期待的双眼顿时失去神采，继而变得怨毒无比，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楚江红，你该死！”

利剑纵横，连战心中激动无比，堂堂宗师级的剑客，此刻握着剑柄的手却在颤抖着。

他少年成名，其剑术天赋引来百家争夺，甚至是天下第一的摘星楼都来了一位长老，如此殊荣，百年来绝无仅有。

绝顶天赋，少年成名，而后加入摘星楼，从此以后名满天下，受万人敬仰。

这便是连战一生的轨迹，所有人都认为他的一生就该如此，而连战，也正是沿着这条轨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加入摘星楼之后，连战一年一小悟，三年一大境，青年时便剑心通明，成为宗师级的存在。

这一切都没有问题，看上去行云流水，酣畅淋漓。但这一切，却都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失去了它本该有的光芒，甚至黯然失色。

这个人就是与连战同时进入摘星楼的楚江红。

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在考核中跌跌撞撞，勉强进入摘星楼，却在进入摘星楼后的数年之间，逆流而上。

最终他击败大师兄连战，成为摘星楼的首席弟子。楚江红完成逆袭，再不给其他人任何机会，修为一日千里，绝尘而去，令人痛恨，又让人绝望。

年轻弟子里还是以连战为首，只因楚江红已经脱离了这个范畴。

连战依然天赋绝顶，依然是那颗耀眼的明星，只是连战自己知道，他心中早已生出魔障，是以他青年时便剑心通明，到如今却还依然在原地踏步。

魔障一日不除，连战这一生都无法再前进一步。连战清楚，自己和楚江红注定无法共存于世，这是魔障，也是心劫，在很早很早以前，在楚江红击败自己的时候就种下了。

如今心劫将除，魔障尽销，连战如何能不激动，他无法按捺自己激动的心情。

连战青年时便已剑心通明，这么多年虽然修为没有提升一点，但剑法已趋化境，杀死无法动弹的楚江红，真是易如反掌。

空气似与连战手中的剑在共鸣，剑还未到，声音却已震耳欲聋。锋利无比的剑尖似化作一颗熠熠生辉的明星，使人无法直视。

楚江红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昏昏沉沉间，他仿佛看到胭脂双眼含泪，但他不确定，这是十六年前的胭脂，还是此时此刻的胭脂。十六年过去了，她依然没有变，还是那么美，只是……只是利剑已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