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缓缓的倒了下去，清瘦的身躯躺在脏乱、冰冷、坚硬的地面，他知道，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再随意浪费糟蹋任意一个生命。

他也终于真正明白过来，自己以前到底犯下了多大的罪。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在她消失之后才能明白过来……

薛凰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没有任何色彩与光明的前方，他的胸腔深处涌动着清晰的疼痛，一点一点撕碎着他的呼吸。

紧咬着牙齿，少年的唇齿之间，细小的血流再次流出，一点一点淹没了他殷红的唇色，染成了一种鲜丽的血红。

他慢慢的抬起手，抓紧胸口的衣服，狠狠地，极为用力的抓紧，雪白的手背，微蓝纤细的血脉，在烛火下仿佛一点一滴被吞没着生命的脉动。

“薛凰……”少年好像听到女孩的声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但是他知道，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人叫出这个属于他的名字。

不会了。

她死了。

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逐渐的，冰凉了下去。

终于承认这件事的少年，无尽空洞的眼神仿佛被腐烂的黑暗所吞噬。

他漂亮的脸容被渐渐扭曲成一种极致的妖灎，像是百鬼夜行的黑暗，映照着扭动的魑魅魍魉的一轮血月，一种几近于破碎的癫狂从他脆弱的意识破开而出。

然后，少年抓紧那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武器，开始拼命的宣泄着心底的悲痛。

凌厉纵横的剑气仿佛一道道无形的剑刃，在周围古老坚硬的墙壁肆虐，少年没有杀人，只是不停的发泄着。

用这座经历时光的神殿，用这座承载了千万西楚百姓企盼与希翼的神殿。

在竭力的发泄着。

好像这样能发泄完心里的痛苦，好像这样可以不痛苦。

可是，该疼的地方还是会疼。

无绝望的疼，近乎破碎的疼。

在这个漆黑的少年终于明白生命的珍贵时，他也几近崩溃的认识到。

原来人死，是疼痛的。

…………

烛火黯淡细微的宫室，躺在长桌之的女孩依旧没有气息，没有生命的脉动。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隐藏在虚假真实前的假象。

凤琅桓朦胧的意识，她听到少年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言语，听到他在乞求自己说话，算是一个字也好。

听到那个漆黑扭曲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言语后，凤琅桓真的很想立刻回答他，想像往常一样开玩笑的‘吱’一声。

他不是说一个字好吗？那必须是这种套路。

可是她发不出声音，无论怎么用力，都发不出声音。

之后，她混乱的意识感觉到少年紧紧的抱着自己，用好像要勒断她的力道，本混乱的意识因此更加的模糊不清。

朦朦胧胧之间，她听到少年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她只听清了一句，他说自己对他做出了最残忍的事情。

凤琅桓很想骂回去，可是她还是发不出声音。

最后听到的是，少年几乎要碎裂的声音，他说他不会再出来了。

那一瞬间，凤琅桓突然知道了一件事。

原来，一个人的意识也会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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