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过去,月色蒙蒙亮。
一轮毛月亮好像夜空中张开的一颗窥视的瞳孔。
少年就在月光最胜时睁开了眼睛,他翻身往树下看了一圈儿,确定周围没有不怀好意的埋伏,他从树上跳下,沿着草稞与树丛蹑手蹑脚往村子中间那座古老斑驳的祠堂中走去。
祠堂在月影下好像一只蹲在底边的鬼物,长着大嘴等待夜行人走进它的血口,祠堂是西山村最重要的禁地,门口有村民夜夜看守,祖灵是护佑村民的重要力量,祖灵归村享用后世们奉上的祭品之时,是全村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少年久远的回忆中隐约记得,他的那个便宜母亲似乎曾经并不属于这个村子,而是从另外一个村子里面抢来的,为了争夺土地和女人,不同村庄之间极有可能发生械斗甚至屠村,而村中若没有御灵师没有祖灵,那便等同于任人宰割。
他几乎每晚都来祠堂,所以轻车熟路,他知道怎么避过门前守夜的村民然后跑到祠堂里面去,祠堂里有村民供奉的精美佳肴,祠堂后面的大宅子里面,住着村中的长老,也是西山村唯一的御灵师,还有他的年轻美貌的孙女。
他常常拿着村民们供奉给祖先的祭品,然后坐在大宅子的墙角上在夜半无人时一边吃东西一边偷偷窥探某个房间。
当然不是看长老的孙女,而是偷看村长老每晚修炼御灵术的方法,他希望能从长老那里偷学到炼煞和驱灵的法门,以便能控制自己体内的那只邪煞神。
少年在祠堂后方的破败土地庙前停住脚步,蹲在树丛里面谨慎警惕地四周看了看,晚上除了守夜人别的村民是不能出现在祠堂周围的,怕会惊扰了祖先,尤其是在这几天。
少年一转身钻进了土地庙,然后从土地庙屋顶的破洞上爬出来,他轻手轻脚从土地庙屋顶踩着一口大缸趴下,然后跳进祠堂和土地庙之间只有二尺宽的间隙,这里是一个死胡同,别人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一条绳索从祠堂墙上垂下,从这里攀着绳子正好能钻进祠堂屋檐下的通风口。
朦胧的月色下,少年如一只灵敏的猿猴爬进了祠堂的通风口,屋顶的灰尘早因为他每晚都来,早就被蹭的干干净净,沿着通风口少年爬上祠堂房梁,径直来到祠堂中央。
一张宽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牌位,最上方最大的一个牌位写着当初第一个定居西山村的林家老祖宗‘林庆之’。
牌位桌两侧是四排点燃的白蜡烛,将偌大的祠堂映照的明晃晃彷如白昼,寂静和恍惚的灯光让这间祠堂之中显得有些诡异瘆人。
供桌上猪肉,烧鸡,大尾的鲤鱼,糕点一层叠着一层,晚上新供上的烧鸡还有余温,香气飘到了上面熏得少年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副熏熏然陶醉的神情,他深深吸了口气,“这味儿,怎么有股奥尔良烤鸡的味道,真怀念呀-------”他双手紧紧环抱着房梁,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往下面看了一眼,“嘿嘿,小美人儿,今晚就是你了--------”
少年伸出左手放下一条拴着钩子的长线,然后勾住烧鸡的脖子猛地往上一提,就将钩子刺进了鸡肉,然后缓缓往上提线,他手法十分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的勾当。
但不知什么原因,他这一次拽了一下竟然没有拽动,他再用了用力,可长线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少年挪了挪身子侧头往房梁下一看,三个膀大腰圆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房梁下仰头看着他。
其中一人抓着他偷鸡的细线,另一只手握着一柄猎虎的钢叉,另外两人手执长枪,满脸怒容地瞪着少年,手握钢叉的壮汉脸色涨红,虎目圆睁,被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恶狠狠骂道。
“好你个姓秦的扫把星------我说怎么祠堂的祭品每天都少,老子还以为老祖宗提前回灵了,原来是被你这猴崽子偷了去,连祭祀祖宗的东西你都敢偷,真是长了一副好狗胆,老子今天挑了你的肚皮看看你的胆子有多大!”说着那壮实汉子另一只手里的钢叉对着秦姓少年的脸便捅了过去。
少年大惊失色,猛地缩头,钢叉咚的一声刺进房梁有一寸多深,男子用力拽下钢叉第二叉刚要往上捅,身后两个村民紧忙抱住了他,“熊哥冷静点儿,在祠堂里可不能见血!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经人这么一提醒,壮汉林熊这才猛然想起今晚可是老祖宗回灵的日子,要是真在这次杀了那小子,冲撞了祖先们的灵体,十个他也担不起罪责。“哼,小崽子,今晚算你命大,不过熊爷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用木柄那头儿怼他!把他打下来捆绑了,免得这小扫把星触怒了祖灵!”一人提醒道。
林熊和两个村民将钢叉和长枪调转过来,用木柄一通连砸带捅,三个壮汉使尽全力只打的少年叫苦不迭,身上一块青一块肿,但他咬紧牙关不肯松手,要是真被他们打下去捆了,恐怕自己小命难保。
“我还要回去,怎么能死在这种鬼地方!”
他心里发狠,抱着房梁往后退,想要从后面退回通风口,他决定逃出祠堂后立刻往西王山里跑,被豺狼恶虎吃了,被邪煞鬼煞害了也比在这野蛮的村子里被活活扒了皮强。
三个守夜的壮汉见他要逃走,两个执枪的男人对视了一眼,调转长枪交叉挡在了通风口,用力一捅将长枪刺进屋顶的木梁上,少年两只脚倒是退出了通风口外,但身体却被枪柄卡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