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只是更多的怜惜。
你若是不明白这种感觉,那只能说明你从来在心里没有在乎过谁。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毫无计较的,只会因为他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
所以她来了逍遥楼,为了他的仇恨。
哪怕她心里是那样舍不得他,却为了他而舍得。
朋友,你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吗?如果有,那不知是该恭喜你还是该为你叹惋了。
段重楼对她很好。
却不像是对爱人的。
她本也不期望他会爱上她。
她本就没有任何期望了的。
她的期望早就绝望。
惟剩这么一点执念。
段重楼也从未碰过她。
她曾经问过,是不是自己长得不够漂亮?
段重楼只是看着她,眼里有着眷恋,然后他看着夕阳说:“你长得很漂亮。”
流舞一怔,心下却是更加凄楚。
她明白段重楼定然是在看着她的时候想起了别人。
她想不到段重楼竟也会有这样的深情。
可是这样的深情还是不属于她。
她本内疚的心转成了怨恨。
她终于还是对段重楼下了毒药。
了断红尘。
不动内力则已,一动则与红尘了断。
段重楼身死,段绝约战云觞,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她想到了谢花。
她想到了谢花看自己的模样,讨厌至极。
却也能利用。
谢花果然上当。
流舞却叹息:谢花如果接掌逍遥楼,逍遥楼必然走下坡。
她当然不知道谢花其实等这一天等得快要发疯了。
然而谢花却失败了。
流舞却松了一口气。
因为段绝。
流舞忽觉自己很矛盾。
或许因为她想铭记,却又想着开始。
可是流舞不明白,有时候开始很简单,想要结束却难,再想要另一个开始就更难。
其实,一个人,一段刻骨,便是一生。
朋友,当你苍老之时,不妨回忆一下,你是否有这样的一生。
段绝长叹。
段绝再叹。
谁听到他的叹息?
长夜茫茫,长街凄凉。
段绝迈步,融入月夜之中。
他的步子,沉重却又坚决,一往无前的坚决。
他知道自己再不回头。
走出过去,不能遗忘,却可以不带任何的记住。
他不曾回首,更不曾挥手,不愿告别,只因想要记住。
别离本是为了记住。
记住却不一定要重逢。
有时候,相忘于天涯,哪怕只是一厢情愿,也可地老天荒。
段绝与流舞,彼此并不能地老天荒,然而情都能地老天荒。
这本就是谁也不能抹杀的曾经。
云觞望着圆月叹息。
月亮,不管何时,都可以地老天荒。
甚至还能见证无数人的地老天荒。
可是,月亮望尽人间,却从未叹息。
圆月无情,人却有情。
所以,云觞一叹,不为圆月,只为那圆月照耀下的人间离合悲欢。
这其中,当然包括他自己的。
他喃喃念了一个名:“若梦。”
明天你会不会来?
还是你会让别人来?
多希望你能来,那样我可以见你一面,纵是死在你手里也是好的。
我不想死后跟你的相见,也只能若梦。
相见不如怀念,可是你可明白,相见才能怀念,不相见,何来怀念?
月不晓得人间,所以无情。
山却晓得人间悲苦,所以清冷。
这山便叫做晓月山。
它虽晓月,却不知能否明白云觞此时的心情。
纪莫一动不动。
有一刹那,他差点就冲了出去。
在看见云觞的时候。
然而他没有。
他终究当了许多年的杀手,杀手要杀一个人,首先要学会的是隐忍。
隐忍,只是为了最恰当的时机。
于是,他默默地看着云觞。
他听到他的叹息,心里不由好笑:云觞,云觞,你竟也会叹气么?
心中却想起了小忧。
无忧无虑的小忧。
甘愿为自己的小忧。
小忧,小忧,你等着,我会无牵无挂地想着你。
你让我活,但我要带着只有你的记忆,千山万水。
段绝翩然而来。
只是脚步有些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
报仇吗?名义上是。
可他知道那只是为了流舞而一时冲动。
——他并非不想报仇,只是不会以这样的方式。
可是他冲动之后,却发现,流舞的心中填满的却是他以为她恨的人。
所以,她不惜怂恿谢花前来杀自己。
他虽然猜到,却没有说。
然而,心却已死。
然而他还是来了。
或许因为,他只是想来看云觞一眼。
云觞抱拳道:“照理我当叫你一声师叔,只是今日你我生死相搏,这些客套,就免了吧。”言下之意,你不必客气。
在段绝来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收摄住心神。
作为前盟主之子,他不能屈服于任何挑战。
段绝笑道:“早闻华师兄弟子当中,以你为最,今日一见,果如所言。你我今日却是为父而战,但我有一事相求。”
云觞道:“请讲。”
段绝道:“恩怨至此耳。”
云觞不由肃然起敬,看着这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师叔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