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动手的画面, 敌人或队友只会觉得凶残、狂暴、恐怖,远远沾不上“优美动人”“赏心悦目”等词。
“战斗不是为了好看, 各派打法各有千秋,不分高低。况且, 我觉得你很好。”霁霄也乐意为小道侣解惑:“他们是擂台打法。”
擂台上一对一,台下千百双眼睛注视着两个人。剑光轨迹要圆融顺畅、身法招式要灵动飘逸,才算符合修行者审美。
大门派弟子下山游历之前, 就在这样一场接一场的擂台中磨炼, 所形成的战斗方式带有各自门派烙印,与散修截然不同。总之不论输赢,都不能出丑,使什么下三滥招数。如果同门切磋,还讲究点到即止, 收放自如,才能得到更多喝彩叫好。
比如虞绮疏,入道修行没多久,就被他师兄忽悠,在寒山演剑坪打过二十余场擂台,以后还会打得更多。
孟雪里听徒弟夸奖自己,心情甚好。
水花坠落的空隙间,孟雪里看清其中一人衣着打扮:“还真是寒山弟子,可我不认识他。”
他话音未落,便听湖上一人喊道:“崔景,咱们别打了。有人来了,他们人多,就等我们两败俱伤,好一网打尽!”山坡上同时出现二十余人,乍看上去声势浩大。战斗中四人无暇分辨,便以为是强敌。
孟雪里想了想:“名字有点耳熟。”
又听一人大喊:“崔景,我数三声,咱们同时停手怎么样……你干什么,听不懂人话吗!”
被叫作崔景的年轻剑客无动于衷,剑势愈加迅疾。剑光过处,如炽焰燃烧,湖水瞬间蒸发,化作道道白雾。他点水飞掠,面容笼在烟雾中,看不清神色。
挖矿队众人惊叹声再起,忽有一人问道:“赤火剑?他是寒山掌门弟子崔景?”
孟雪里恍然大悟,对山下喊话:“喂,你们三个,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霁霄:“没事,他应付得来。”对方心生退意,剑就折损锋芒。在霁霄眼中,此战胜负已分。
可是孟雪里话才出口,“光y-in百代”银芒一闪,身形已在山下,如一只展翅水鸟,瞬间飞过湖畔苇丛。
霁霄无奈地笑笑,挖矿队众人见状,大声喊话叫好。
王晓华与李顺奇还打上节拍,喊了一段即兴顺口溜:
“孟兄神勇无敌,天下第一!孟兄向前冲去,一鼓作气!”
“大家喊起口号,孟兄如虎添翼!”
湖中四人没见过这般阵势,显然吓了一大跳,战斗节奏顿时乱了。剑气杂乱,身法无章,赏心悦目的美感不复存在。
孟雪里听在耳中,顿觉十分尴尬,特别没面子。
他一剑斩下,“光y-in百代”的劲气落入湖水中,惊起一连串水花爆炸。
轰天水声中,湖上一人喊道:“他是崔景的帮手!咱们……”
不待他说完,忽觉前胸一痛,身形高高飞起,砸落苇丛。孟雪里一剑挑飞一人,湖畔苇丛中砸出三口巨坑。
挖矿队众人心想,果然打法不同,还是孟兄简单高效,速战速决。
但战斗没有结束,孟雪里即将功成身退,忽听背后微风飒然,下意识回身,横剑格挡,铮然一声剑刃交击,他终于看清水雾背后崔景的面目。
那人五官冷硬,神色漠寒。
孟雪里解释道:“我不是来抢你东西的。我们还要赶路。”
崔景仿佛没有听到。山坡上,霁霄负手而立,微微蹙眉。
孟雪里侧身避开,又让了对方一招:“你不是我对手。你再纠缠,我就不客气了。”他不认识崔景,今天出手,只因在寒山时,掌门真人对他亲切和蔼,多有关照,他才想投桃报李,关照一下掌门的徒弟。
但既然对方不领情,他也没必要上赶着凑过去,就此别过,互不干涉便是。
然而崔景眼中亮起炽热光芒,剑锋光华大盛,如烈火燃烧:“来。”
挖矿队众人看不明白情况,有人壮着胆子问霁霄:“肖兄,孟兄帮了那崔景,两人怎么又打起来了?”
霁霄:“崔景练的剑法,遇强则强,大开大合。他方才对战三人,尚且有所保留。”
有些武修好战,知己难逢,对手更难逢,霁霄明白这种感觉,此时却略感不快。他从前说,孟雪里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但如果小道侣真的选了别人,自己能接受吗?原来爱欲之后是占有欲,霁霄如是想到。
众人闻言大惊,有人问:“他与孟兄,谁更厉害?咱们帮忙吗?”
霁霄说了一句所有人听不懂的话:“年轻人受点挫折,不是坏事。”何况小道侣下手有分寸。
不多时,孟雪里的剑压在对手颈边。
崔景怔怔站着,好像不愿相信自己输了,又好像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崔景问:“你是何人?”
此人身穿黑斗篷,虽然使剑,招式却不像剑修,根本看不出门派。他身后队友二十余人,还喊着奇怪又整齐的口号。
修行界年轻一辈中,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临行前师父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勿要自大忘形,便是此意吗?
孟雪里:“好心人,过路人,江湖诨号,以德服人。”
他扛着剑走了,没理会崔景错愕表情。他背后湖水波澜四起,久久不息。
挖矿队众人欢呼簇拥着他,渐行渐远。
霁霄对孟雪里传音道:“你觉得他打法好看?”
孟雪里点头:“赤火灼灼,烈焰滔滔,有点意思。”可惜有些华而不实,再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