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人三年,于人族修行之道尚未j-i,ng通。”孟雪里坦然承认不足,“请我道侣为大家论法。”
霁霄开口道:“入定时坐在天际裂缝下,冥想星辰,可借助天外力量修行。我总结出一套法门……”
他顿了顿,虞绮疏会意,拿出纸笔准备记录。长春峰师徒三人配合默契,论法会进展顺利。
后来又有人提问,霁霄态度耐心,讲得鞭辟入里,切中肯綮,他讲完之后,便引导其他门派之间讨论。每派功法不同,各有长短,于飞升之道也有角度不同的见地。
有秋水会在前对比,众人更觉霁霄与他道侣毫不藏私,讨论愈发热烈。
南灵寺方丈感叹道:“修行界很多年没有这么好的论法气氛了,实乃我辈修士之福。”
这场大会上,雾隐观阵符师变得直接,不再话中有话,云里雾里;松风谷的医修们变得有态度,不再跟风和稀泥;粗犷不羁的北冥山驭兽师变得谦虚,不再怼天怼地……众人直到离开路上,仍三两结伴讨论,看着天际裂缝展望未来。
只有重修一世,更懂人心的霁霄,才能让各派暂时放下偏见和分歧,放下一争高低的骄傲和坚持,互相学习。
寒门城客栈日日满员,一铺难求,各地修士齐聚寒山脚下,轮流上山参会。就连寒门城中最普通的贩夫走卒,耳濡目染之下,也被动了解到很多修行知识。尽管这些知识从前被当做修士的不传之秘、求仙问道的高高“门槛”。
一月过去,虞绮疏将每日笔记整理成册,工整誊写一遍,依霁霄吩咐,下山交给钱真人。
“霁霄师兄说,钱真人你知道该怎么办。”
这薄薄一本册子,乃是长春峰论法会的j-i,ng髓,包含剑尊与雪山大王的修行心得、各门派的智慧结晶,对飞升有重要指导意义,价值不能用灵石衡量。
“嗯,我知道。”钱誉之接过,随手放在茶盏边,看得虞绮疏心惊r_ou_跳,生怕他碰翻茶水,毁了册子。
不出两日,大会笔记被批量刻版印刷、或制成玉简。书册版只需一块下品灵石,玉简版也极便宜。亨通聚源再次展示了它野火燎原般的物流速度,每家分店都能轻易买到这本《长春知见集》。它们迅速传遍人间,令没有机会参会的修士,无论修为深浅,几乎人手一本。
虞绮疏对事态发展感到不解,钱誉之不是最爱赚钱吗,何时有过大公无私的奉献j-i,ng神?
“我还以为你要拍卖,价高者得。”
钱誉之挑眉:“拍卖?参会的数百人,都能凭记忆写出来一份。傻小子,这是一锤子买卖。不如赚个吆喝和名声,你看这两天,咱们生意多好。论法会期间该赚的钱,我已经赚够了,做生意不能赚净最后一分。”
虞绮疏觉得有道理,钱真人的确聪明,但他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论法会,你好像不关心飞升?”
钱誉之摇摇折扇:“我更关心生意,生意之外,一切顺其自然,这就是我的道。能飞就飞,飞不了不强求。不像霁霄和胡肆这对师兄弟,对飞升执念很深,据我所知,他们为此吵过不止一次……”
他突然闭口不言,因为想起虞绮疏已承胡肆衣钵,不好在晚辈面前多说师长是非,尽管他们关系亲近,平时无话不谈。
“我还有一个问题。”虞绮疏翻翻《长春知见集》,“现在大家都感谢霁霄师兄,谢他为人间修士无私解惑,谢他为人间太平‘舍身饲妖’,可为什么之前那些人都想杀他?”
霁霄真人变了吗?变了,变得更懂人心。但霁霄的初衷没有变。为何别人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虞绮疏过去是霁霄崇拜者,否则也不会在寒山论法堂时,就拉着孟雪里成立拥霁党,做了副党魁。因为崇拜,所以更想不通。
这问题当然不好去问师父、师兄,只能请教钱誉之。
钱誉之喝了杯茶,决定仔细说说,让年轻的傻小子明白世情复杂,人心莫测。
“与霁霄同时代、或比霁霄早一个时代的修行者非常不幸。他们眼睁睁看着霁霄这位同辈、或后辈步步崛起,将自己抛在身后,而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无从追赶,只能从嫉妒羡恨,到绝望接受。当很多人感受着同样的痛苦,站在同一立场,互相理解,这就不再是他们的错,而变成了霁霄的错——谁要你独占天地气运,不给别人活路!”
钱誉之叹气:“幸好我志不在剑道、不在修行,幸好我不是寒山的敌人。”
他话锋一转:“但霁霄的后辈却足够幸运。有霁霄这位强大前辈支撑人间,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不会滋生嫉妒情绪,只会心存希望,觉得努力修行,便未来可期,有朝一日也能像霁霄一样。他们,不,你们成长在一个秩序井然的世界,没有魔族入侵的战火,没有为争夺资源厮杀,动辄灭族灭派,你死我活。虽然也有残酷、y-in暗的斗争,但那是少数情况,不会明摆在台面上。剑尊为前辈、同辈带来不幸,却为后辈带来恩泽,此消彼长,这也算是天道的平衡吧。”
虞绮疏沉默片刻,心里不太舒服:“天道平衡了,但对霁霄师兄本人来说,太残忍了。”
钱誉之笑了笑。
虞绮疏:“你笑什么,我说错话了?”
“我笑你心肠太软,以后怎么行走江湖啊。不如就留在亨通聚源,帮我卖桃花。”
虞绮疏起身告辞:“我走了,今天地里的活儿还没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