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姥姥也听见了苗苗的哭声,快步走过来倚在门边呆呆地站着,双眼望着筱筱爹,眼里是无言的哀求。她知道她大女儿脾气不好,在家是唯一一个敢跟她爹叫板的,可也是家里最懂事听话的,即使不满意她爹定下的亲事也没有像小五一样逃跑,就是唯恐她爹在村里抬不起头,失了面子。她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的大女儿过的好一点,她不当恶婆婆,想着在家让着媳妇一点,那自己的五个女儿在别人家也能少受点搓摩,可偏偏她就一点小小的心愿,都得不到满足。
筱筱看见了姥姥混沌的双眼里的哀求,常年劳作压弯的腰脊让她看起来如此卑微可怜,早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她还在为嫁出去的女儿忧心操劳。筱筱很羡慕娘,娘虽所嫁非人,可姥姥对她如此关怀,姥爷言语之间也是在为娘撑腰。
筱筱想起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失去了她人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她有几分轻松,觉得自己还可以像平常的大学生一样在校园里穿梭,不用背负异样的眼光,忍受嘲讽的低语。她又有几分失落,毕竟她是这么的渴望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只要能和她有命运的牵连,他只有她,而她,亦只有他。
无数交杂的感情最后变成恐惧,婴儿的啼哭夜夜在耳边响起,梦里面相狰狞的孩子泣血的控诉,折磨吞噬着她的理智。而那个男人,曾许给她天长地久、一世陪伴呵护,也在她一次次的尖叫发疯中由心疼转为不耐,直至离她而去。记忆里好似忘了那男人的长相,唯有转身离去时的冷漠留在记忆深处,无意间想起时又似蚂蚁噬心,再疼一遍。
那边二哥见三姐哭了半天也不安慰,就把她拉过来坐在身边,让她听老爷说,不许哭。三姐就委屈的靠着二哥听姥爷说话。
筱筱姥爷叹了一口气,对筱筱爹道“孩子常年没来姥姥家,就多住几天。你去寻寻千秋,她记挂女儿,不会走远,你再给她道个歉,千秋心软,定不会为难你。”爹只搓着膝盖,点着头不吭声。
姥爷见这女婿不上道,你问他啥他就只点头,半天都放不出个屁,也耐烦看见他,挥手让他走,竟是午饭也不留。爹也就这么走了,头都不曾转过来看他的四个子女一眼。
姥爷又静静的烤了会儿火,问大哥“波儿,捉鱼不?”大哥眼里就泛起了筱筱从没见过的惊喜,问道“姥爷,这个时候还有?”舅舅见能插上话,就说“咋不能,习河里的鱼肥着呢,那个桃啥花啥?”大哥就笑“桃花流水鳜鱼肥。”
筱筱见姥爷就只跟大哥说话,对二哥和他们都不怎么搭理,好像对姥姥也不怎么搭理。姥姥一个人倚在门旁,见姥爷吩咐筱筱爹去寻筱筱娘以后,才又一个人默默离开。筱筱想等姥爷走后和姥姥说话,可三姐听见姥爷说捕鱼,刚还哭丧的脸马上笑起来,对舅舅道“舅舅,我和筱筱也去。”筱筱忍不住暗中翻了个白眼,她这小三姐干啥都要拉上她一起。舅舅见姥爷脸上没有不悦的神色,就答应了,把三表哥叫来和筱筱他们一起去。
筱筱的唇角因为这半月以来都减少了说话的机会,唇中央只留下了淡淡的的痕迹,看起来好似因为天冷而皲裂,故也没人注意道。
沿路都有人停下手里忙活的活儿,给筱筱姥爷打招呼。筱筱就觉得姥爷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那个富人潦倒之后还会仍然受到尊敬?何况还同住一个村里,怎能没有积怨摩擦。
姥爷的村子坐落在四处环山的山窝里,唯一的开口处便是习河,四处的大山全是峭壁,外面的人只能从唯一的石桥进来,里面的人也只能通过石桥出去。这个地怎么说,筱筱想起了高二历史老师最常说的话“战略要地”。
来到习河,已经有几个男娃子在河边用木棍系着蚯蚓钓鱼,只可惜每次都是蚯蚓被吃了,鱼没钓上来,几个孩子也不泄气,又转身到背后的土里挖蚯蚓,继续钓鱼。三表哥就笑“你们几个就算把咱村的地龙全挖光,那鱼也钓不上来。”几个小男孩嘻嘻的笑,见筱筱老爷在,也不敢开玩笑,放了木棒站在一旁,也不跑开。
姥爷带着大哥到石桥上来回走了一遍,好似细细的在给大哥交代些什么,大哥连连点着头。两人就又说了些话,才又走下来。姥爷就对那几个男孩子道“自己家去拿背篓?”几个小男孩欢呼着连连道谢,后又飞快的向家里跑去。
姥爷就对大哥点点头,又让舅舅跟着。舅舅和大哥便上了石桥,在桥璧上摸索了一番。筱筱就仔细盯着看,但桥很高,她倒是只能看见舅孙两人走来走去。
筱筱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不一会儿,桥的另一端就缓缓升起了一道石墙,习河本身就很宽阔,约有三丈宽,在筱筱看来又是深不见底,被古人的智慧深深震撼的筱筱呆住了,三姐和二哥都欢呼着去捡鱼,但筱筱只朝着石墙走去,她对这面墙壁的震惊感丝毫不亚于前世见到的金字塔。
筱筱抚摸着墙面,桥面沾着习河的水还有些冰凉,河里的淤泥亲吻着她□□的较,竟温温热热的。筱筱又尝试着走了几步,淤泥里不知是不是有些小动物藏着,拱来拱去让筱筱觉得有些痒痒。石墙不像是现代由砖块拼成,而是一面完整的毫无裂痕的大石块。
筱筱很兴奋,就跑去问姥爷“姥爷,这是你修的吗?”姥爷只看着一群小孩子四处捡着滑不溜秋又蹦蹦跳跳的鱼,看都不看筱筱,只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