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不?”,我被重重地摔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你是哪只鬼?”,我感到声音很熟悉,是个声音沉闷的老妇人:“别问了,你做过的事你还想不起来?”,四周一片漆黑,没了那些骷髅和鬼笑声,但静的人头疼,好像闻到了麦子的香味儿,夏季,在农村只有收麦子时才能闻到的味道,我生长在城市,但小时候许多时间是在农村度过的,尤其是小学时的暑假,常常到乡下姑妈家,我的好友京海是我今生难忘的好朋友,一个比我大且和我趣味相投的顽皮农村孩子,我们在一起的故事很多,“难道你把我弄回小时候了?”,我已经感觉到了,那声音回答:“你总不会忘了吧?”,然后再也没有了,我感到寂寞,希望寻找继续下去。“哼,你把我害得好苦!”,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我努力从记忆库里往出调资料:“你的声音很熟悉,但我好像和你没打过交道。”,声音继续着:“你让人把她赶走了,可也毁了我的地盘,还有你那个该死的哥哥京海!”,她居然知道京海?我一下回到了童年时代,这声音竟然延续到了现在,我想想,再想想……
记忆把我又拉回到与京海在一起的日子里。
在姑妈那个村子的西北头,有一座庙,那是我们小伙伴们经常“藏匿”的地方,一般都是我们偷瓜摸枣的“消脏”处,没人专门注意它,而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晚上去,直到有一天姑妈对我说:“你不敢和京海领着一群小土匪到神神庙里去胡闹,看庙的姑子都给你姑父告了好几回了,再闹,神神就不灵了。”,我自然不会直接反对姑妈:“那是封建迷信。”,姑妈没有文化,似乎是很信那些的:“咱村的大小事都靠神神保佑。”,姑父开始批评姑妈了:“你给孩子胡说些什么?人不靠劳动能打粮?有病不找大夫能治好?孩子丢了不找能让你那神神送回来?告啥告?咋不敢到大队去告呢?那一套害死人!”,姑妈不说话了,我完全同意姑父的意见,重要的是我们的领地要被什么神神所占领,这是不能轻易放弃的:“就是,胖婶说小倪烧没去医院,到神神庙,姑子给了一把香灰,烧退了,可腿瘸了。”,
小倪是彩云表姐的女儿,比我大一岁,她长得可漂亮了,五官就象是画出来的,见了人就笑,可惜她的左腿是瘸的,她很尊重我:“顺顺叔,回来给我拔些花行吗?”,看到她又可爱又可怜的样子,没人会不答应她,当我们男孩子每次从村外回来时,都不会忘了给她cǎi_huā,各色野花会让她捧不下,而每当女孩子嘲笑她或有外村的孩子欺负她时,我们这些“长辈”都会极力维护她,光我为了她就和外村的男孩打过好几架,小倪的姥姥叹息着:“唉,要是俺小倪腿没毛病,凭模样长大一定能给顺顺当媳妇。”,我生气了:“四娘,你糊涂了,哪有叔叔娶侄女的?”,四娘是彩云表姐的母亲,她们都笑了:“他还懂辈分。那我问你,什么是娶媳妇呀?”,我觉得脸有点烫:“就是结婚。”,小倪笑着问我:“顺顺叔,将来你会和我结婚吗?”,我彻底被羞臊到骨子里:“别胡说,我们不同辈!”,羞得我好几天都不敢从她家门口过,采的花都是让京海送去的。现在想来,那样的小姑娘,即使是瘸的,你见了也不会不多看几眼,她太美了,就像是有一点残缺的美玉,丝毫也不会因为那点残缺而否定了她的美。为此,我恨透了神神庙的老姑子!她总是用香灰给人治病,大都是小病好了,大病走不了,美丽的小倪被她治瘸了腿,英俊魁梧的建设哥被她治瞎了右眼……她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几斤麦子和几斤包谷。
老姑子敢告我,非去找她见个高低,京海听了也很气愤:“那老东西,不下地干活,整天拿香灰骗人,还偷队里的蓖麻去镇上换菜油。”,我们商量好了,准备和这个暗地搞封建迷信的坏分子做一次斗争。这是一座破旧的庙,农业社是不允许在这里烧香磕头的,而这个所谓的姑子,听说是从西边来的,开始说她会什么手艺,后来她暗地里跟人说她是这神神庙里的护法使者,她说小倪是狐狸精附体了,也巧,那几天小倪高烧不退,愚昧的四娘便把小倪抱到了她的小屋里,她用井里渗凉的水给小倪洗了澡,到庙了请了一回神神,烧了一把土香灰,拿来硬:“她身上的妖精被赶出来了,你要在庙后面埋五斤玉米和五斤麦子,看明年是不是出苗,如果不出,妖精的魂就破了。”,不久,小倪的烧退了,第二年,庙后面那块地果然什么都没出,但小倪的腿却瘸了;建设哥的右眼其实就是麦粒肿,点点眼药就会好,但她到处散布说:“白毛狐仙看中建设了,得请神神斗法。”,建设哥的妈更愚昧,直接把做法的热香灰抹在建设哥眼睛上,一周后,那只漂亮的眼睛便失去了光明。她总是让前来“求医”的人在庙后面埋粮食,说:“神神要用你家的粮种压邪气,要是什么都不长,就是压住了。”,半夜“神神”就到庙后面把粮种取走了,能长出什么?她也的确能治点小病,比如头疼呀,胃疼呀,但总不除根儿,隔些日子病人就得到庙后面去埋粮食,她就是靠着这种方式做着神神的护法使者。知青柳青姐姐告诉我:“那老姑子经常到我这里来要止疼片,说她老牙疼,我问她为什么不让神神给她治,她说她从不搞封建迷信。”,真是狡猾的家伙!病人头暂时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