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那座县城,不能提是哪个县,只能告诉你是在陕西。
我去了,一帮哥们儿高兴的了不得,又是当地名酒又是地方特色菜,简直像过年一样,这个说:
“娃娃,还那么贪玩儿吗?”。那个说:
“孩子,你怎么老也长不大?”。
弟兄们怎么开玩笑我都不会介意,他们的确都比我大,有的大很多,早先还私下里让我喊他叔叔,那时可真得惹火我了,他给我赔礼道歉我总不接受,他居然哭了:
“我只是和娃开个玩笑,他怎么就当真了?我可不想失去这么个好兄弟!”。有人把这话传给我,我终于原谅了他,指导员说:“你呀,别不承认自己是个娃娃!还这么犟,人家比你大那么多,又没有娶媳妇,拿你当儿子看也没啥嘛。”,我怒目圆睁看着指导员,他知道说错话了,一伸舌头掉头就跑,我反倒笑了。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这位老大哥现在可真得显老了,他把他儿子叫过来:
“来儿子,给你叔叔倒杯酒!”。儿子惊异地看着我:
“这不是你们在部队集体照里那个帅哥吗?他难道不长吗?”,老大哥生气了:
“放肆!叫叔叔!”,儿子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
“哎,老爸,看人家怎么保养的,你不信领我小叔叔出去转一圈,看谁相信他是你战友,还兄弟?!”。大伙都笑了,我喜欢这孩子的直率。第二天,我便悄悄出了县城,开始了我的冒险计划。刚走到山口,就听见有人高声喊:
“干什么的?”,
“进山的!”,
“天晚了,明早再去吧?到咱家里歇歇脚,好吃好喝好招待!”,
“谢谢你的好招待,也谢谢你堡子顶上的猎枪!要搜身就明说,但要搜不出什么也得说点儿什么!”,
“你误会了,那是孩子拿着玩儿的假把式。”,
“你孩子力气可真大,当心,如今假枪造的也有力气,别把孩子伤了!”,
“敢问你进山干什么?”,
“不找金子,我也不会,我要想要,我把兄弟会给我的,可我要那东西没用。”。
“你那把兄弟也是咱这儿的?”,
“远了,千里之外,有正规开采权,你们这里不像是有过矿。”。
“你若迷了路可别怪咱没提醒你?”,
“我能进去就能出来,再说没路了我也就不走了。你也不用探了,我在县武装部问过的,没有封山令。”,对话结束了,我背着包还是进了山口。
到处都是白杨树,但和都市里的不一样,非常原始且茂密,它们紧贴着山体,阳面的高大粗壮,背阴的柔媚多姿,山坡上花草种类不多,但葱茏繁茂,和树木、山石一起描绘着一幅幅油画,夕阳下的这一切,恐怕要多费些暖色调的油彩,时值夏日,若在城里看见这场景定会感到更加酷热;可在这里不同,山里肆意飞舞的风会把一切和闷热有关的东西都从你的意识中吹走,你不必再为暑气担心。
当然,海拔不高,也不会凉快到冷的地步。渐渐走进了大山深处,也是缓缓向上走羊肠盘道,我得翻过这座小山,然后再去它后面那座高点儿的,而在那座山的另一面山脚下,便是刚才盘问我的人所惦念的地方:
一座废弃的金矿。我真的是对金子没有兴趣,而是想起朋友当年无辜惨死在这里,他们是学地质的,进山考察探矿,各种手续俱全,但却冲撞了矿主的利益,他们随便就开枪把人打死了,真是无法无天,可那时一切都在初步建设当中,管理混乱,于是少数人便乱中取胜,并且成了山霸,什么时候国家的山被批准为个体的了?利益熏心,暴利带来心态扭曲,我当时就听说这里的矿主就扬言:他家盖的房子,要让世人两年赶不上,镶金的楼梯,包金的扶手,水晶的廊灯,天鹅绒的地毯,花岗岩的地砖,纯银的切缝……不知道这有什么审美品位?我是特意从他家门前走的,他们也不会轻易邀请人进去,只有闯山的人才会被请进去,据说是森严壁垒,他们住在里面有安全感吗?这么警觉的,还有安宁可言?
夜幕渐渐拉开,我已经下到了山沟里,准备登另外一座更高的山,有淙淙溪水声,隐约看见那条小溪,便拿出毛巾摆摆,洗把脸,本来是带着几瓶水的,但得留着上山用,便俯下身去捧那溪中水。
“不能喝!”,
“为什么?”,
“不能说!”,
“为什么?”
“说不得!”,太好笑了,简直就是三字令,一问一答,但总无答案,是谁在和我说话呢?只见靠近矿洞口的确有个人在那里蹲着。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淘金子。”,
“这么黑能看见吗?”,
“习惯了,不看也差不多。”,我开始往他跟前走,
“你别过来!”,
“我不要你的金子!”,
“那你也别过来!”,
“你确定那里面有金子吗?”,
“要那么容易就不用淘了。”,
“可我想看看你怎么工作的?”,
“有什么好看的?你快走吧,山上有个小庙,看来你今晚得在那里住下了。”,这是比较客气的逐客令,可他是这里的主人吗?我得弄明白,不能随便被他支配。
“你听说过二十年前,有两个地质人员在这座山里被打死的事吗?”,他低头不语,“听说他们是被矿主雇的人用枪打死的,你知道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