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动作。
彰华注视着谢长晏,没有动。他当然看得出谢长晏是在做做样子,也看得出她是在逼郑氏改变主意。看她如此努力地要挽回这桩婚事,抹平这场闹剧,他那好不容易在蝶屋里沉淀好的心绪,又再次跌宕起伏了起来。
大殿内回荡着郑氏的哭泣声。
“我十五岁嫁入谢家,父母欣慰姊妹艳羡,都说是嫁入了名门望族。虽谢家这一代消极避世,并无权势,然百年书香,在文人心中却是地位尊崇,不亚天潢。但我得到了什么呢?”郑氏凄然一笑,恍如叹息,“守了十年活寡,又守了十三年真寡。换来此身诰命,换来世人称赞,换来仁义道德,换来……华发如霜。”
她抬手,就着四品诰命的锦袖,拢了下鬓角,果然已有了丝丝花白。
“我经历过,所以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也得到了,所以我知道富贵荣华清白名声,抵不过夜幕降临时床头的一盏灯。二十三年,只有那盏灯,切切实实地照着我,暖着我,陪着我。”
郑氏说到这里,抓紧谢长晏的双手,低声道:“晚晚,你要成为第二个我吗?”
谢长晏僵立原地,怔住了。
“这半年,娘陪你来玉京。目睹你身陷旋涡,目睹你收敛锋芒,目睹你……越来越不开心。但一开始我想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吾儿立于世,总要长大的。不想你竟爱上了……陛下。”
谢长晏整个人一颤,脸涨得快要溢出血来一般。她有些慌张地看了彰华一眼。彰华也未料到郑氏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戳破这层纱,一时间,也是尴尬难言。
“我嫁了个英雄,虽不得志,但镇守滨海十年,击退程寇无数,最终用性命护住了千万人命……”
当郑氏提及父亲时,谢长晏觉得燕王的脸色有些变化,但那点变化一闪即过,恍如错觉。
“于寻常人而言的家国天下,于英雄,是国家天下,国在家前。而于陛下,则是天下国家,家在最末。所以,陛下并未欺你,你成了他的皇后,有名分有权势有一切女子所渴慕的东西,但独独没有……小爱小情。”
彰华摩擦着扶手上的龙头,凹凸起伏的雕纹硌到了他的手,他抬起手心,看见厚茧之上赫然留下了一个凹洞。既没破也没流血,还慢慢地恢复回原状。
他不由得想,郑氏说的真是一点都没有错。他的心早已摒弃了私情,奔着一个目标而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因此,不会因外物而受伤,就像他此刻的手一样。
他曾一次次地暗示过谢长晏,陛下需要一个怎样的皇后。
他曾一度想要满足她的少女情怀,成全她在如此绮丽年纪中的一份圆满,可惜,终究是……做不到。
身负千山之人,虽见花而升起一瞬的欢喜,然而,如何带花风雨同行?
彰华垂下眼睛,遮住眼底的黯然。
而郑氏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暖暖一笑:“可吾儿,是小女子……是受了委屈会第一时间向母亲哭诉,是会抱着父亲的木偶一起入睡,是每年七月带着兰花去迷津海凭吊姐姐,是看见杀狗都会跟着哭,是个把日子过得如此敏感多情的……小女子。”
谢长晏松开手,无力地垂在了身畔。她不得不承认——娘亲说的是对的。竟然全部是对的!
“所以,吾儿,无谋少智也好,跳脱任性也罢,软弱易制,皆是因为多情啊!如此多情之人,成了天子之妻、大燕之后,会如何,你想过没有长晏?若陛下应你予情,则荒怠了朝政,你是天下的罪人!若陛下不应,你可能受得住孤寂?除了孤寂,还有嫉妒、陷害、凶险……”
谢长晏咬着下唇,忽然抬起一双燃烧般的灼热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彰华:“若陛下应我,我只会倾力相助为您分忧,怎敢让您荒怠政务背负骂名?只要、只要……只要陛下……应我,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最后一句话说得异常艰难,说完两条腿都在抖。但是幸好,谢长晏想,幸好,她终于把最重要的这句话说出来了!
一切烦恼纠结,不过源于此。
一切委屈悲愤,都可终于此。
只要彰华说一句喜欢她,那么,此后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她也敢赤足前行!
然而,彰华的脸像玉石雕刻的完美面具,眼瞳则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外人难以一窥其心。
他坐在龙椅之上,听到她如此撕心裂肺的宣告,却依旧波澜不惊。
他看着她,却又像是没在看她。
他听见了,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
谢长晏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当真什么都愿意做?”打破一片死寂的是如意。
如意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谢长晏:“呃,我就问问,随便打个比方,若陛下跟你娘都中了必死之毒了,解药只有一碗,你给谁?”
吉祥变色道:“放肆!”
“我就随便问问嘛……”如意委屈,看向谢长晏的眼神却又显得好生狡黠,“顺便一说,皇后的正确答案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