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所以陛下是不愿协助我们潜入洛阳了,对罢。”
这次与皇帝会面,陈星的目标就是说服司马曜派出使节团,让他们潜伏在使节团中,前往洛阳调查定海珠之事,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惊天大消息,而看司马曜等君臣商议的结果,明显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后才是打仗。能不打仗尽量不打,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江南一带经过永嘉之乱的百年后休养生息,民间已不愿开战,更默认了南北分治的格局。
于是在司马曜的计划中,离间慕容家与苻坚的关系,挑拨秦廷及关内五胡的分裂,让他们自己先斗起来,无暇南征,才是最重要的。若有可能,说不定还想让斥候将魃放出来,令秦产生混乱。
也许司马曜已经试过让密探去打开军营,只是失败了。
司马曜道:“怎么说呢,陈先生……”
陈星道:“陛下,看看您头顶的四个字。”
司马曜一笑,没有抬头,项述沿着陈星所指望去,只见洛神赋图上,悬挂着王导写就的四字:
“江山犹在”。
王导乃是南渡的功臣之一,亦是永嘉之乱后“王与马,共天下”的士族头子,如今已死了四十二年,留书却依旧提醒着司马家。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司马曜说,“都有人在提醒朕,这就不劳陈先生费神了。”
“中原人无论胡汉,也是您的子民,”陈星说,“因两国宿恨,便坐视无辜百姓葬身魃乱,来日收复故土那天,陛下想到龙椅下全是中原大地的亡魂,就不会坐立不安么?”
陈星这话已经说得极重了,司马曜却笑道:“果然是大儒之后,清谈会把一众士族子弟驳得哑口无言,盛名非虚。可是陈先生,哪怕朕将胡人视作子民,这江南大地的汉人,他们又认么?”
项述漫不经心道:“所以你们吵吵嚷嚷,收复不了中原,此刻更成了案上鱼肉。”
司马曜说:“大单于言重了,这个问题我倒是想过不止一次,有生之年若侥幸成事,将如何面对你们外族?”
项述看着司马曜,却没有半分生气,只因他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从前他是大单于,听见涉及两族争端时,哪怕不动手教训人,也绝不会让他心里好过。
“依朕所见,”司马曜说,“便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的族人,依旧还给你,以长城为界。不过这话呢,说说也罢了,前路艰险呐,未来尚不知何去何从……”说着话锋一转,朝陈星道:“陈先生的意思朕懂了,朕会认真考虑,你想上洛阳去,需要朕的协助,朕却也有自己的难处。但看在驱魔师平定了会稽之乱的功绩上,朕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以示我大晋上下的诚意。归根到底,朕与苻坚,还是不一样的。我们是自己人,陈先生,希望你但凡有机会,也念着你的族人们。”
说着,司马曜又道:“若朕得来的消息无误,大单于也有一半是我们汉人罢?”
项述没有回答,陈星知道说到此处,也相当于是大家摊开了,便道:“胡汉之争,也许在魃乱平定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好好谈一谈,但目前的情形,实在不应拘泥族裔之别。”
“是,陈先生所言甚是,不错,很好。”司马曜点点头,陈星便知这是送客的意思,正要告退时,那名唤濮阳的方士却道:“陈先生请留步,在下有一件事,想与陈先生确认。”
陈星一扬眉,濮阳迟疑片刻,问:“先生可会断命?”
“会一点,”陈星说,“学过看命盘,怎么?”
濮阳说:“能不能请陈先生,为陛下推一推身运与国运?”
“这个总归可以吧?”司马曜笑道。
陈星观濮阳神色,确实像是有求于己,便答道:“可以,只是陛下的生辰八字与主星……不太好主动示人罢?”
陈星实在不想担这干系,只因刚刚还在说怎么让人暴毙的办法,皇帝若把生辰给了自己,哪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不妨,”濮阳取来了一张黄纸,说道,“我都备好了,只想请陈先生看一部分。”
陈星心想你都准备好了,为什么要告诉我是陛下的呢?随便说个人我也不会起疑,说到司马曜的身运,一国之君的命,也与国运相关,于是接过,看了眼。
只见那纸上是命盘的一部分,陈星只是看了一眼,便险些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
濮阳说:“三年前我便看过一次,但在下才疏学浅,如今得遇高人,便请教一二,也好安心。”
“唔……”陈星从纸上抬眼,与濮阳交换眼色,霎时全明白了。
根据黄纸上的命盘显示,司马曜活不过四十岁,三十来岁便将因骄狂而死于非命。按命盘上的这一部分显示出,司马曜还能活个十来年,但也只能活个十来年了。
“冒昧问一句,陛下今岁……”陈星问。
司马曜比项述年轻两岁,刚满二十,答道:“正及弱冠。”
陈星心想濮阳应当没有告诉过司马曜此事,想必初看命盘之时,濮阳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