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坐落在紫禁城的南北中轴线上,其间亭台殿阁星罗棋布,奇花异草,古柏老槐数之不尽,可谓是夺天人之造化的好去处。
御花园假山下的白玉石桌旁,便坐了两个正值妙龄的姑娘,俱是明眸皓齿,非寻常的小家碧玉可比。
“我平日里也就是到各个宫里去串串门,逛一逛园子,倒没你的日子过的有意思。”安阳笑着从果盘里拿了一颗提子,对着意映道。
二人已经在这儿坐了有一会儿了,意映便同她不着痕迹地叙一些民间的习俗和趣事,安阳自小在宫里长大,听起这些事情来也是很感兴趣,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聊开了。
意映闻言笑了笑,若是她自小在薛家长大,对这些事情恐怕也是丝毫不知:“闺阁也有闺阁的妙处,想养养花,读读佛经,做一做女红,都是可以打发时间的趣事。”
“表妹还喜欢读佛经?”安阳讶然。
意映随口胡诌:“打小身子弱,日日闷在屋子里,索性更安静些,读一读佛经也有个事干。”
“不知道表妹如今读到哪一本了?”
“严愣经已经通读完了,如今法华经读了泰半了。”
安阳更加惊讶:“那对佛法已是非常虔诚了吧。太后娘娘也信佛,她同我说,能读懂法华经或是金刚经的,佛性已经很深了。”又不由吐了吐舌:“像我这样的,连最基本的地藏菩萨本愿经读着都要打瞌睡”
想了想,又道:“一会儿我得把这事儿告诉太后她老人家,她一定很高兴,孙儿辈的总算有个人能听她讲佛法了”
意映没有放在心上。高太后是长辈,前世她对自己是什么看法都不重要了,她如今受着她的关怀,便如于氏说的,就要尽孝。这些事情,都是小事罢了。
姐妹俩又聊了一刻钟左右,意映心中暗暗焦急起来,她进了皇宫都快一个时辰了,李允的府邸乘马车过来皇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怎么还没到,是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吗?
她不由有些气馁,聊天的心思便淡了许多,安阳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便道:“昭沅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方便一下。”意映不防她如此敏锐,顿了一下,随口编了个借口。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安阳嗔了她一眼:“在这儿便当作是自己的家,哪儿那么多拘束,如敏,带郡主去。”
一个绿衣服的高个子宫婢便站了出来,低头应是。
意映也只得跟着那婢女走了,只是她无心出恭,一路上便东拉西扯地同那婢女搭话,走得很慢。
安阳这边刚送走了意映,李允便来了。
他一袭墨色衣衫,面上全然没了先前的颓丧之气,眼中神采奕奕,虎步龙行,终是显尽了龙章凤姿,金相玉质。
安阳瞪大了眼睛,美目中现出欣喜之色,忙招了他坐下,神情激动,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长姐,我没事了。”李允见到安阳这一番神色的变化,心中也是一叹。
在这皇城里,他唯一能全盘信任的亲人便是这位胞姐了。因为他们,在这偌大的皇城里,无依无靠,只能依靠彼此
便是对他照顾有加的皇祖母,也是有自己的小私心的,对皇祖母而言,自己也仅仅是个出色的皇孙罢了,涉及到根本的问题,她还是不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边的
只是人有时候不能太过贪心。这回微儿出了事,皇祖母对他的关切也是全然真心的,要怪就只能怪,他身处的这个环境太过复杂了。
安阳眼眶一红,捂住了嘴,轻轻抽泣了起来。她这回真的是要被吓死了,她从未见过性格坚韧隐忍的弟弟那样颓丧过,就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儿一般所以她这些日子都睡不安稳,生怕一觉起来就听说阿允做出什么傻事或是不合身份的事,活得心惊肉跳的。
如今见他这般神色,可算是想开了,她心底的那块大石头,也可以放下了。
李允默然地拍了拍长姐的肩膀,道:“以后不会再这样了,长姐,你放心。”他不能选择出生的环境,但可以选择今后的生活,特别是他关切的那些人的生活,只为了这一点,他便不该再沉沦下去。
安阳也不是矫情的性子,哭了一阵便止住了,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道:“这回进宫可有什么事?”
李允这才望了望周遭,有些纳闷,昭沅怎么不在?难不成是走了?倒也怪他,长路见他看公文看得正入神,也没早些同他禀告昭沅进宫的事,进了宫又被皇祖母拉着劝了半天,她走了也属正常。
只是却也不能就这样,便漫不经心地道:“不是听说昭沅也进宫了吗?怎么没陪着长姐?”
安阳笑了笑,对于李允能重新敞开心扉接受外界的新认知很高兴,没发现什么异样,看了一眼方才意映离开的方向:“她去方便了,一会儿就回来。”
李允“哦”了一声,想了想,站起身来笑道:“我找小六有些事情,先走了。”
安阳点了点头,见李允走远了才回过神来,对着一旁的宫婢道:“可算是好了。”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旁边的宫娥也笑道:“殿下本就是疏朗的性子,想来也是不打紧的。”
安阳一怔,摇了摇头,她先前也是这样以为的,以为阿允的性子随了父皇,可如今看来,还是随母后多一些,都是情深不寿啊!
她望着李允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些纳闷:小六的寝殿理应右转才是最近的路,阿允不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