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晌午饭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云层开处,一轮黄日隐约可见,天气渐渐开始放晴了。
打谷场上的木亭里,七个把头早已来到,此刻正围坐在火炉旁,等待里长程培贤到来。
按照以往的章程,斗猎选才结束后,几个老把头都会先在这里议一议,定定各自的人选,等到下午申牌时候,再在这里当众通报。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环节,是为了避免因一些少年同时参加了几个把头的比试,而恰好又被几个把头同时选中的麻烦。
以往就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形。
一个考生同时被两个老把头选中,而双方又互不知晓,等到当众宣读名单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误差。
可发现后大家碍于面子又互不相让,结果弄得彼此不睦。一时又选不出合适的人选填补,反而延误了赛程。
因此里长程培贤提议,以后每次公布各自入围人选前,几个老把头先碰碰头,彼此先通通气。
这样即便发现了这种情形,也好提前有个商议,不至于在大庭广众前弄到大家彼此难堪。
果不其然。
有几个老把头的名单里,便出现了几个相同的人。经过大家一番商讨后,最终也有了决议,并及时补好了缺额。
只是当王德庆念出姚远与胡铁城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却惹来了一场不小的争论。
先是童阿能极力争取,想要将他二人收入自己的名下,并夸下海口说,只要能将这两个孩子给他,他定能夺得今年铁岭卫里的斗猎魁首。
老王叔自然不肯,说姚远这样的孩子虽说潜力巨大,但也必得教育有方,方不负他自身优长。童把头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参加斗猎大赛的经验不足,不若将二人交于自己悉心培养,这样获胜几率或许更大。
童把头自然不服,二人你来我往交锋数回,却是始终互不相让。
正在二人争论不休时,秦五哥身旁坐着的牛路和石来旺两位把头,看见里长程培贤来了,赶紧起身拜会,并适时的开了口。
“呃,二位把头爱才心切,这点我很理解。只是,自程里长任我向阳庄里长以来,一向规矩严明,要求大家都要按章办事,所以才有我向阳庄这井然有序、万事兴旺的局面。呃,只是不知道,两位把头所争的这个姚远与胡铁城,他们曾通过了斗猎选才的哪项考试,他们是否符合我们的选才标准?”
“是啊,据我所知,这胡铁城除了力气大,可以轻易将投枪投到界外以外,射箭、投枪都没准度。那姚远就更不用说了,胆小懦弱,见了条狗都能吓尿了,这样的人如何上猎场里去斗猎,岂不是笑话?”
大伙都起身见过了程里长,各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
王德庆迎着程里长坐到自己的身旁,亲自端了杯茶递过去。耳朵里却一直听着那二人的说话,分析着这些人的用意。
童阿能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暴跳起来:“你们说啥,他俩不行?他俩今日的表现,还不够说明一切吗?就那样的水准,别说我童阿能佩服,怕就是您二位把头,也未必不服吧?”
他哼哼着坐回到椅子上,眼睛斜向别处,不再看这两位把头。
牛路咳了两声,偷眼看看坐在身旁的秦五哥,见他闭目不语,只得继续说道:“呃,童兄弟虽说的有理,但我向阳庄定下的规矩却是不能破的。姚远与胡铁城在任何一场正式的比试中都没有合格,今日虽说在与……与秦浩的比赛中……”
牛路贼目烁烁地看了看秦五哥,“表现还,还可以……但这毕竟是小孩子们之间的胡乱耍闹,终究是做不得数的,咳、咳。”
坐在稍远地方的李恒听他如此说,却是也有些沉不住了。他嚯的一声站起身,快步向牛路走了几步,伸手指着亭外的打谷场上:
“规矩规矩,我们今日到底是选才,还是选规矩?我们为什么多少回都拿不到一个魁首,要我说就是这规矩害的!”
“老李头,不许胡说!”
王德庆突然睁开眼,制止了李恒再说下去。
向阳庄的规矩都是程里长定的。
牛路一伙此时一直在把大家的争论焦点往规矩上引,无非就是想让程里长站向他们一边。
此时李恒这样说,虽然不无道理,却极易将程里长推向他们一边,这样的结果明显于己不利。
果不其然,石来旺眉飞色舞的笑了一声:“呵,人才要选,规矩也要守。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相信大家都懂。程里长当初定下这些规矩,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将那些最优秀的少年选拔出来。如今要是随随便便就这么破了规矩,那以后哪个少年还会刻苦用功,直接找几位老把头说情就是了,呵呵。”
石来旺啜口茶,暗自得意。
“我来说几句吧。”
看到形势向着越来越不利的方向发展,王德庆厚重的声音突然从椅中传来,大家不约而同都把目光聚向了他。
“呵呵,牛路与石来旺两位把头的话,我刚才听了,说得有理。自程里长上任以来,将我向阳庄治理的井井有条、万事兴荣,人们在您的治理下,做事遵法守度,所以才有了向阳庄这一片繁华安宁。”
王德庆向旁边的程里长充满敬意地点了点头:
“这实在是程里长的功劳,我们都很认同。这三年一度的斗猎节,是铁岭卫官方组织的大典。按照官方的说法,凡获斗猎魁首者,可免去所在地方三年的赋税徭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