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和气, 平时看起来也精神得很,还在家里的院子里种了些蔬菜,下地忙活几下。
偶尔看到庄延,还会给他送两株菜, 说外面的东西没她自己种的干净又好吃。
老太太去世时庄延还有些难以置信,明明是昨天还远远地见过一面, 看老太太慢悠悠地浇水。
听说去得也很突然, 就下车时没注意,摔了一跤,就不省人事了。
从此再没有醒过来。
庄延理解谢宁的担忧, 把他抱起来,安置在椅子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看谢宁的情绪似是稳定下来了,庄延又用他的手机给钟叔打了个电话,具体询问了下谢老爷子现在的状况。
挂完电话,他转头就见谢宁捧着水杯,安安静静地盯着他。
眼神干干净净、空空落落的,好似什么都没有。
庄延低声道:“爷爷没事。”
谢宁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
这个时候,谢宁完全忽视了庄延说的“爷爷”,而不是“谢老爷子”或者加个前置的定语“你”。
他的关注点只在后面那两个字上。
奇异的是,这话从庄延口中说出来,他想也不想地便相信了。
“你刚才一定没听清。”庄延握住他的手,谢宁的手并不是冰凉的,因刚握过水杯,还带着点余温,“钟叔和我说清楚了,老爷子只是还没醒过来,但早已脱离了危险。”
谢宁这才找回一点思考的能力。
“脱离危险了吗?”他抓紧了庄延的手,力道有点大,但庄延表情一点都没变。
他慢慢安抚着谢宁,说:“嗯,脱离危险了。”
一口气就这么松了下来,谢宁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
他慢慢地喝了口水,手微微有些抖,水晃了一点出来,弄湿了领口。
“我要回去。”谢宁又说。
“嗯。”庄延应了一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但今天来不及了。”
谢宁转了转眼珠子,望向他。
庄延说:“现在太晚了,算上去机场的时间,最早的航班也要等明天。你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我帮你订明天的机票,送你过去。”
“会来不及吗?”谢宁问。
庄延很快就听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不会。”
他的声音低缓,又带着一股让谢宁安心的力量:“老爷子只是太累了,需要多休息一会儿。”
谢宁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你也是。”庄延说,“你今天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谢宁开口:“我没事……”
庄延低头去看他:“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谢宁:“……”
尽管庄延强制要求他好好地睡一觉,但谢宁还是失眠了。
他枕在庄延的肩膀上,两人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了,好像他一抬头就能亲到庄延的下巴。
夜已经深了,外面似是下起了雨,谢宁隐约能听到水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庄延闭着眼,谢宁不清楚他是不是睡着了,老老实实地被他抱在怀里,不敢乱动。
刚接到钟叔电话时,谢宁脑海里是空白的,周围好像有很多声音,但他什么都没听清。
这会儿周围安安静静的,他却想了很多。
他突然有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眶一点一点地盈满了泪水。
眼泪慢慢地落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他想,要是庄延不在,他这个时候一定会非常狼狈。
他会方寸大乱,跌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好不容易站起来,又会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可能被冷风吹了半天,他才想起来要订回去的机票,然后打车去机场,在那里缩着身子等一晚上。
也许还会被雨淋得浑身都湿透了,没等他见到爷爷,自己就先一步倒下了。
他这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过得很糟糕,他不会照顾自己,或者自以为自己已经过得不错了,但只要任何一点风浪都能把他击垮。
难怪严溪总是不放心他,偶然对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却又什么都不说。
头顶似是响起一声叹息,接着一双宽厚的手掌抹去了他脸上的眼泪。
“别哭了。”庄延的声音轻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懊恼,像是在懊恼自己发现得太晚了。
他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谢宁没说话,只是突然抱紧了他,好半天,才用干涩低哑的声音应了一声。
但即使有庄延在身边,谢宁这一晚依旧睡得很不好,他辗转地从睡梦中惊醒,很快又陷入黑暗。
如此反复地半梦半醒,直到后半夜才真正睡安稳。
他像是梦到了谢老爷子,又或者是在清醒时,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时候他刚过十八岁生日,成年礼对大多数人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