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默默看着邓嫂做这一切,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老曹叹了口气,说这两孩子命真苦啊!便讲了姐弟俩的事。
这是一个最典型也最悲惨的留守儿童家庭。小秀今年十二岁,毛毛六岁。三年前小秀爷爷生病住院,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结果也没治好。爸爸去广东打工挣钱还债,谁知没多久工地发生事故,小秀爸爸伤了腿,妈妈撇下姐弟俩去广东照顾爸爸,一去就是两年多。
可怜小秀一个十岁的孩子,就带着三岁的弟弟一起过活。父母虽然不时寄一点钱来,但根本就不够维持姐弟俩最基本的开销。两个孩子的生活,靠乡亲们你帮一把我帮一把,政府不时再救济一点,才勉强支撑下来。
村里也和广东那边联系过,只知道小秀爸爸落了残疾,生活无法自理。老板却不给赔偿,一直在打官司,结果把小秀妈妈也死死拖住,只能在那边打工,以一个女人之力赚钱养活男人和孩子。
听完这个故事,苏菡心里很是震惊。城里贫民生活她多少了解一些,但农村留守儿童的处境却是闻所未闻。相比之下,孩子们的遭遇似乎更令人揪心,因为他们毕竟还是孩子,而农村生活条件更艰苦。
吃过饭之后,按照高明事先的计划,要去几个留守儿童家看看。司机小杜是典型的90后,对高明他们的采访内容毫无兴趣,便说他早晨起得太早,回车里睡觉去了。
老曹自然知道高明他们的心思,便一声不吭,直接把他们带到一座破房子门前,告诉他们这就是小秀家。
小秀和毛毛刚刚在老曹家吃完饭回来,见客人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缩在墙角默默地望着他们。
破旧不堪的屋子空空如也,除了两张旧木床和灶台上的锅碗瓢盆,还有角落里的水缸和装粮食的米缸之外,几乎再没什么别的物件。但令人惊奇的是,屋里虽然破旧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苏菡悄悄问了老曹,才知道都是小秀自己动手做的。
看了眼前的真实情景,苏菡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家徒四壁,心里直为两个孩子的命运担忧。马宇生不停地摇头叹气,又不停地拍照。高明却只是皱着眉头在心里琢磨,怎样帮帮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苏菡走到两个孩子跟前蹲下,轻轻拉住小秀的手问,小秀上过学吗?小秀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再问毛毛,也是摇头。又问姐弟俩想上学吗?仍是摇头。最后问想不想爸爸妈妈,姐弟俩才使劲点头,脸上表情也是欲哭不哭让人感到心酸。苏菡心里很难受,觉得鼻子发酸,偷偷抹了把泪,然后紧紧地抱住两个孩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旁边马宇生看见,当即抢下这个感人的镜头。
高明见此情景心里也很不落忍,却又担心乡村干部脸面上不太好看,便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苏菡的肩,悄悄说千万别哭,影响不好。苏菡点点头,生生憋住没让眼泪再流出来。
临走的时候高明悄悄掏出五百元钱,正琢磨用什么方式交给孩子,没想到苏菡走过来,也悄悄塞给他几张钞票。
苏菡说高主任,这是我和马老师一点心意,你看怎么办合适?
高明数数也是五百,和他正好凑成一个整数。高明想了想,走到老曹身边,当着几位乡村领导的面,把钱硬塞到他手里。老曹一时愣住,结结巴巴地说,高记者,你这是?
高明说几位领导,这是我们几个对两个孩子的一点心意,请你们为他们添几件衣服,再买点粮食。别的,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高明说话的声音有点发涩,几位乡村领导本来对这些事儿早已见惯不惊,但此刻受他的情绪感染,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张副乡长更是一个劲表示歉意,说是他们工作没做好。
高明知道留守儿童问题症结并不在乡村这一级,于是赶紧岔开话头,说咱们抓紧时间,再看看别的孩子去吧。
接下来,他们又去看了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留守儿童家庭。其中一家也是父母外出打工,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由爷爷奶奶抚养,另外两家是分别是两个男孩,被托付给舅舅家抚养。
预定计划全部完成之后,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下山之前,苏菡要求高明给一个小时看看风景拍拍照片,却被高明板着脸拒绝了,说要赶紧回乡上。苏菡耍了半天赖,最终只获准在附近拍几张留作纪念。
等苏菡拍完照片,告别了小石头诸位热情的村干部,高明他们回到乡上,乡里领导都已会齐,已备好晚饭正在恭候记者大驾。大家握手寒暄,高明一再说明这次是非正式采访,乡领导们倒也痛快,就取消了座谈会,提议直接开饭边吃边聊。
晚饭比午餐丰盛了很多,但高明他们却觉得远远没有小石头的饭菜香,却说不清是为什么。吃完饭,乡领导情况也介绍得差不多了,高明谢绝了领导们的热情挽留,驱车返回市里。
回城路上,高明听见苏菡和马宇生在后座一起不停地嘀咕什么,回头一看,两人却是在欣赏马宇生当天拍那些照片。苏菡笑得很恬静也很美,但开心之际便有些忘乎所以,竟和马宇生靠得很近。再看马宇生的表情,也是一副非常得意的模样。
高明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便故意咳嗽一声,两人闻声一惊,赶紧分开正襟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