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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蟹呢。这道菜叫赛螃蟹, 是将鲜鱼剔骨和鸡子(鸡蛋)烩成的泥, 加了胡荽(芫荽)做的。” 姬央叹息了一声, “只是咱们中原人不吃蟹, 南人却以之为美, 六郎想来是吃过蟹的?”
姬央眼晶晶地望着沈度,沈度笑了笑,“这时节吃蟹都有些早了, 这道菜叫赛螃蟹还是过了一些。”
姬央想了想, “那就叫溜蟹糊吧, 只是就没那么响亮了。”
两人说话间, 姬央又道:“只可惜府里没有酒, 否则……”否则自然更尽兴。洛阳的禁宫中美酒成池,可谁能想到偌大个侯府居然一滴酒也无。
“是我下的禁酒令,整个冀州都不许酿酒。如今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粮食来酿酒,何况, 北虏未平,士卒没有军粮如何肯打仗。”沈度道。
姬央愣了愣, 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个她想也想不出的原因。待她再忆及宫中酒池所浪费的粮食时, 简直汗颜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耳根子都羞红了。
沈度是何许人也,冀州沈郎能备受推崇, 让人心生亲近, 又怎么会叫人难堪得下不来台, 否则他也不会万机之中还抽空回来陪姬央用饭了。
“刚才我去给祖母请安,她夸你烤的鹿肉是天下第一,可惜我却是没有这口福。”沈度岔开话题。
这个话头姬央一听就来了精神,“下次我烤给你吃啊。”姬央一边替沈度布菜,一边叽叽咕咕地讲着今日的琐事。
“你去找五嫂学字了?”沈度复述了一遍姬央的话。
姬央点点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五嫂的小楷写得好,我自然要跟她学。”
“只是小楷写得好么?”沈度反问,有那么一点儿嫌姬央眼高手低的意思。
姬央却是个实诚人,“大字的确不算出众。哦,对了,五嫂也这样说呢,她想要找字帖学习,却是苦于没有名帖。”
“可惜我手上也没有名家字帖,早知道就留几册了。”姬央不无懊恼的叹息一声。
姬央虽然陪嫁丰厚,但这等字帖名画却是一件也无,苏皇后和后来被谥为幽帝的她父皇成日里只知寻欢作乐,哪里浸淫过书画,而姬央又实在是个大方的性子,历代宫里的藏品留着堆灰也无用,便被姬央大手一挥,送给她那些懂得鉴赏的师傅们去了。
因此此刻对于名家字帖堂堂安乐公主也是无能为力的。
一席饭下来就听见姬央叽叽呱呱了,沈度只偶尔应个两声。
晚饭,姬央照样用得慢吞吞的,沈度早晨没有耐性看她,这会儿在一旁细细打量,就瞧出不同来了。
姬央细嚼慢咽下来,居然用了两碗饭,在寻常闺阁女儿家里实在是罕见了。
“七分饱三分饥方是养生之道。”沈度好意提醒姬央道。
“所以我只用了七分饱呢。”姬央回道,一边用那小童煮的茗饮漱了口。这茗饮便是用茶叶煮的汤,时人并不过分讲究茗饮,南人稍微爱喝一些,北地人不太喜欢,姬央惯来喜欢南食,所以也学了喝茗饮,不过还是嫌它苦涩,多用来漱嘴,却能清新嘴巴。
沈度听得姬央居然只用了七分饱,也是有些叹服她的食量,不过静下心来看她用饭的确是美景,不仅秀色可餐,便是她吃饭的那股子满足劲,也会让人误以为她吃的不是胡饼而是广寒宫青娥作的天饼一般。
用过饭,天色虽然暗下来了,却也不到入睡时间。
这时就一直见姬央一会儿看沈度一眼,一会儿又看沈度一眼,每当沈度张口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她又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转过头去,生怕他说出要走的话。
好在沈度并未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吧。”
姬央听了如蒙大赦一般,整张脸顿时放出无边光华来,欢喜得仿佛捡了十万钱一般,“是,园子里的花开得极好,挑灯赏花,别有趣味儿的。”
好嘛,沈度才说了一句,姬央就想到了夜挑灯笼映花红了。
八月已经入秋,晚来风凉,北地本就偏寒,露珠儿替姬央取了孔雀羽披风来,姬央却还不领情,“哪里就那么冷了?”更何况,若是冷了不是还有天然火炉么,姬央觑了一眼沈度,心里埋怨玉髓儿的“多事儿”。
“怎么不冷了,仔细凉着了。”露珠儿生怕姬央生病,这里也没有御医,看不好病才麻烦。
玉髓儿在一旁忙地阻止了露珠儿,她最得姬央欢心,只因最懂姬央的心思,玉髓儿在沈度后面冲着姬央好一阵挤眉弄眼,臊得姬央又羞又乐的。
男人的步伐本就比女子大,几步下来就拉出了距离,姬央得小跑两步才能追上,如是三番,安乐公主的好性子也变难免生出了坏脾气。
姬央索性停下来赖着不走了。
沈度的心思却不在散步上头,正沉思并州的事情。
并州刺史王恪才去不久,他的几个儿子迫不及待地就开始了内讧。此次沈度新婚,王恪的接班人——长子王成没来,只派了长史徐冲过来,而妙就妙在,王恪继室生的第七子,王真却亲自来贺了喜。两派人互不搭理,王成尚文而儒雅,王真却喜武,一直很受王恪宠爱。
不过沈度却以为,只怕并州最后的胜利者会是王恪的弟弟,王忱。
王忱其人,骁勇过人,多力善射,奔及驰马,是王恪手下的第一猛将,并州能遏制慕容族南下,半部功劳簿恐怕都是王忱打下的。
并州既是冀、凉之间的屏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