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她都会羞羞地低下头。
最难熬的是夜晚,他不能碰她,她肯定是疑惑了,但女人的矜持与娇羞不许她主动询问,所以每天晚上,她都会背对他躺下,期待又不敢的姿态。她的不问让陆子谦免于解释,可他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觉得沉重。
不过,今天的她似乎不太一样,除了在正院的一次对视,她竟然再也没有看过来,现在并肩而行,她的脸上也没有他熟悉的羞涩了。
“太太有叫你去打牌吗?”陆子谦主动找话题。
俞婉浅笑:“经常打,刚开始我总是输,现在学会点了,偶尔也会赢几把。”
陆子谦喜欢她笑,声音也温柔了几分:“输了也不怕,回来跟我说,我给你报销。”
俞婉就想起了上辈子,每次她输钱,陆子谦都会替她报销,正是诸如此类的好,才让她一边承受着夜晚的辗转反侧,一边又一次次地安慰自己,他是喜欢她的,不碰她,或许是身体有什么隐疾。直到他中了药真的与她圆了房,然后继续不碰她,俞婉才真正明白,陆子谦的心里,根本没有她,不碰是因为不喜欢。
俞婉敷衍地笑了笑。
两人前方,陆季寒要拐去他的院子了,转弯时他往后看了眼,恰好看到陆子谦低头与她说话,小女人微笑回应的样子。
陆季寒目光变冷,蠢女人。
夜幕降临。
秀儿退下后,俞婉梳好头,见陆子谦自己脱了长衫,她就直接上了床,一如既往地背对他躺着。如今她不想与陆子谦做夫妻了,陆子谦的不碰反倒让她安心。
陆子谦挂好衣服,关了电灯,然后躺到了俞婉身旁,两人中间隔了半臂的距离,但他能闻到俞婉身上的淡淡清香。夫妻俩同住一室,共享一个卫生间,陆子谦知道俞婉洗澡都用香皂,现在他闻到的,应该是她的女子体香。
她肯定睡不着,陆子谦也睡不着。
他喜欢这个温柔的小妻子,他对她也有渴望,只是她不知道,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无人说话,夜色越来越浓,俞婉先睡着了。
然后,俞婉又做了那个梦,梦里她怀了陆子谦的孩子,黑衣人闯进来,要了她们娘俩的命。
夜半三更,陆子谦突然惊醒,他暂且没动,身边果然是她的哭声。
陆子谦惊坐起来,轻声唤她:“婉婉?”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哽咽着,陆子谦试着推她,俞婉这才从噩梦中醒来。意识还没有清楚,突然发现床边有个黑影,俞婉吓得尖叫,抱着被子往里缩。
“婉婉,是我,我回来了。”陆子谦无措地安抚道。
俞婉认得他的声音,她呆呆地缩在里面,陆子谦先去开了灯,回来时,就看到她满脸是泪的可怜模样,一缕长发被泪水打湿,粘在她脸上。
“做恶梦了?”陆子谦用最温柔的声音问。
俞婉低下头,默认。
陆子谦笑:“梦都是假的,你梦见了什么?说来听听,就不怕了。”
俞婉心里有恨!
她恨陆子谦让她守了三年活寡,恨他的不碰让她被人嘲笑生不出孩子,更恨陆子谦给她带来的杀身之祸。俞婉非常清楚,她没有任何仇家,那个黑衣人害她们母子的理由,一定与陆子谦有关!
俞婉闭上眼睛,用袖子擦了脸上残余的泪,她才抬起头,目光楚楚地望着灯下陆子谦俊美的脸,后怕地道:“我,我梦见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却一点都不高兴,我还梦见你被老爷叫去,很晚都没回来,夜里下了很大的雨,我很害怕,突然有个黑衣人闯进来,他强行给我灌了堕胎药……”
说话的时候,俞婉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子谦。
陆子谦一开始是笑着的,哄孩子般的笑,鼓励她说出噩梦,可随着俞婉越说越多,他的脸也越来越白。他当然知道俞婉说的只是梦,但这梦太过真实,如果,如果他真的让俞婉怀了孩子,以那人的脾气,别说孩子保不住,恐怕连俞婉都难以活命!
“子谦,你,你有仇家吗?”俞婉一边维持害怕的样子,一边试探地问。
陆子谦回神,对上她泪光盈盈的杏眼,自少年起便经手陆家生意的陆家大少爷,迅速恢复了正常神色。他按住俞婉的肩膀,轻轻将她按躺下去,再温柔地替俞婉盖好被子,低声哄道:“我没有仇家,婉婉也不用怕,梦里都是假的,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等你睡着我再关灯。”
他会守着她,也会管住自己,绝不会将这个好姑娘置于险地。
俞婉一个字都不信,上辈子她死的时候,陆子谦只是道歉只是自责,并没有妻子枉死的愤怒,俞婉就猜,陆子谦多半知道是谁害了她。
俞婉朝里面转了过去。
等着吧,等她赚到了钱,补足了陆家的聘礼与零花钱,她就跟陆子谦离婚。
这边夫妻俩同床异梦,离得不远的一座院子,陆季寒失眠了。
他摸黑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烟头星星点点的微亮,照出了男人冷厉的脸庞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