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因兄长之故,才得了圣上的厌嫌。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她生了一张同她母亲极为相似的面容。
所以圣上厌恶她, 更厌恶她的母妃。
黑夜中,陵玉又仿佛看见了母妃穿戴着圣上赏赐的上等华裳与首饰,神情倨傲。
“娘娘宠冠后宫, 无人能及。”金贵妃身边的宫人都在伺意讨好。
陵玉舔了舔干涩的唇, 跪得笔直。
她固然不能通过这样的举动来让圣上相信了她。
只是她回回在他面前都是怯懦模样, 宛如老鼠见了猫一般。
她总是要强硬一回, 便是误了性命, 也绝不能一直退缩了。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早起的宫人已然出没于外。
“听说陵玉还跪在圣上御殿之外。”文淑妃说道。
桑嬷嬷道:“娘娘此刻万不能心软, 咱们好不容易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心软什么?”文淑妃抬手抿了抿发髻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带来的灾祸, 与人无尤。”
江皇后潜心在佛堂闭关,听到这消息,面色却仍旧平和。
“本宫便料到了她母亲造下的业障迟早都是要报应在她身上的。”她拨弄着檀木刻莲的珠子,吩咐道:“陵徵不喜欢出去,如今更是为了亲事装病不起,莫要让外面的事情分了他的心。”
“奴婢一早就吩咐了下去,大殿下不会知道的,咱们本就在是非之外,自然不要搅合进去为好。”
皇后抿唇一笑,甚是满意。
两天一夜,陵玉跪在外面无一人过问。
她原先便是娇生惯养,竟意外地坚持了这样的久。
圣上行事如风,连余光都不曾扫过她一眼。
只是不吃不喝,到了天色再度暗下来的时候,陵玉的身躯终是摇摇欲坠。
“殿下,就算老奴求您了,您回去吧。”李德跪在她面前,苦着脸哀求。
陵玉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无比,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闭了闭眼,却仍旧不肯起身离开。
李德连声“唉哟”,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晚同昨晚不同,夜风的冷似乎已经熟悉了陵玉的身体,仿佛试图钻入她的皮肉,钻进她的骨缝。
那种冷已然是自内而外。
陵玉觉得身体的温度犹如时间一般正在一点一滴流逝。
她闭上眼睛,在这最难熬的时候,却始终不敢去想那些美好温暖的东西。
陵玉觉得自己终于耗尽力气想要倒下的时候,却忽然听得耳边一声呼唤。
“陵玉。”
这声音回回响起的时候,都令她心头微突。
这是盛钦的声音。
他又出现了……
陵玉睁开眼睛,没有回头,却看见自己身前的影子旁多了一道更为狭长的黑影。
她眼眶微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起来罢。”他立在她身侧,垂首对她说道。
陵玉不为所动,跪在地上仿佛整个人都同地面长在了一起。
下一刻他便弯下了腰,将她整个人骤然抱起。
天旋地转,陵玉从一片寒凉之地骤然转移到了无比温暖安全的怀抱中。
她看到对方面无表情,半点情绪都不曾显露。
只是那双手过于用力,叫她有些吃痛。
“我回来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对方熟悉的声音之后,便会陷入了无比放松的状况。
这叫她只来得及望见对方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便再也克制不住神智陷入了昏沉之中。
原来这么些年,这偌大的宫殿与侍卫从来都不是她的守护。
只有盛钦这个名字,才是为她筑在高墙之下的安乐摇篮。
陵玉仿佛在梦中见到了金贵妃。
她年幼娇小的身躯挨着对方,忍不住问道:“母妃,世上有一人免我忧思,免我飘零,免我受人欺辱,我可以永远同他在一起吗?”
金贵妃垂眸望着她,一言不发,却忽然流下两行血泪,似有口难开,神情凄苦。
陵玉骤然惊醒,望着帐顶大口大口的喘气。
“母妃……”
她口中默念,梦中一切好似都模糊不清。
床榻便趴伏一人,陵玉费力撑起身子去望,才发现此人是素春。
这丫鬟双目下俱是青黑,不似以往那般她一醒来便飞奔过来。
她推了推对方,便见对方亦是骤然惊醒。
“啊,你……”
素春指了指她,许久才反应过来,忙收回了手指,激动道:“殿下,你醒了你醒了。”
“我做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梦,被吓醒了。”陵玉说道。
素春揉了揉眼睛,道:“虽然奴婢不知道殿下做的是什么梦,可殿下却是足足趟了三日,可把奴婢给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