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排除掉潮湿因素,夏冬的时候住在地下其实是非常舒服的。比如此时,无论白天是如何炙热,但只要有一来到地下,都会觉得似乎瞬间就换了一个世界。
陈曦觉得,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将来自己一定要建一个地下室,如此才能笑看烈日炎炎,笑看火风肆虐。
跟着老二走了一圈,发现这个地下世界其实并不大,想来孟一发还有其它的居处。这不奇怪,俗话说狡兔三窟,若是孟一发连这些都不知道,显然不会是一个合适的老大。
以流民的出身,把这些人活着带到现在,看起来孟一发还是多少有些能耐的。不过毕竟是流民出身,有其局限性,加两方信息的不对等,所以孟一发被他带了节奏。
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打着让孟一发护送他与她逃离、同时使人去通知许诤的想法,如此里外安排,逃出生天的难度不大。但在他发现孟一发被自己带了节奏后,陡然间他开始想要更多。
人心总是不知足的,一个男人若没有了野望,与咸鱼有什么区别?
在凤鸣阁中时,雷华那高高在、理所当然的态度对他的触动很大,他不喜欢有人用这种态度面对他。因为他觉得,我不比任何人少长一只手或是一只眼。我想要平等,我努力争取平等,这不过分吧?
若想要别人平等相看,没有自己的势力怎么行?
尊严从来都不是靠别人的怜悯得来的,而是得靠自己的双手挣出来。
更重要的是,陈家还那么危险,虽然他能感受到许清菡的变化,但他估计将来她顶多就是不追究他罢了,想要让她出手去帮助陈家?以目前来说,仍是不切实际。
而且女人都是善变的。谁能保证逃离之后,她会不会生出新的想法?若真如此,到时候依靠谁呢?
毕竟,他看过她的全身,他与她还有很多极为暧昧的、少儿不宜的触碰。
若是孟一发再聪明一些,他不会敢冒这个险。只能老老实实的祈祷着许清菡不会变卦、不会翻脸。可偏偏孟一发当了。这时候,他惊喜的发现,有一个天赐的良机摆在他的面前。
如果他能掌握住这样一支力量,会怎么样?
这些土匪最擅长的是杀人,因为死亡永远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在他生出这个想法时,他迅速的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最终决定要冒一次险,而且这也是一个值得冒的险,但他却忽略了许清菡的感受。
她生气了,她真得生气了。
看来,女子无才便是德真的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为什么你要有意见?安安心心的跟在我后面,不好么?
我跟你说过的,我会护着你的啊。
你说过的,你说听我的。而且我总要为我的将来和我的家里考虑,我又不是为你活着的。
她睡在床,背对着他。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也极为简单,一张小床,一张桌子,一把凳子,仅此而已。
一盏油灯扑闪着发出微弱的光芒,间或会噼啪一声,打扰着屋内的安静。
他跟老二寒暄了一会,原来老二叫孟二发,是孟一发的亲弟弟。不过看起来不像的啊,孟二发精瘦,孟一发却膀大腰圆。
看来孟家兄弟的父母想发财想发疯了,老大叫一发,老二叫二发……
孟二发倒是很客气,能满足他的都满足了。比如他要盆和热水,因为女人总是要洗洗的。比如他还要了笔墨纸砚,他本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这群流民出身的土匪怎么会有文房四宝呢?但出乎意料的是,过了一会,孟二发竟然真的全拿来了。
不过都沾满了灰尘,看起来尘封已久了。想必是之前打劫某家的时候,顺手牵羊给一起带来,但又没人用,就此闲置了下来。
孟二发走了,门关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躺在床生着闷气的许清菡,而后走到桌前默默磨着墨。
然后他提起笔,在笺纸写了几个字,端祥了一会后,他的脸有些红。
繁体字大多数都是会认却不会写,只能写一些简单的、笔画少的繁体字。而且写惯了硬笔字,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跟个鬼画糊似得,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其实虽然前世用得少,但好歹也不至于歪歪扭扭到不能见人的程度,纯粹是因为他很多天都没接触过纸笔了,这是第一次用,而且还是毛笔,自然会不适应。
他将字迹吹干后,拿着笺纸爬了床,然后嬉皮笑脸的与她面对面躺着,将笺纸铺在了自己的脸。
许清菡骨碌着坐了起来,然后下了床。可她却无路可去,只得坐在那把唯一的凳子,发着呆生着气。
她眼角的余光终究是发现了陈曦写得那行字,想了想后,她扭头看去。然后嘴角抽搐了几下。
写的是“你不是说会听我的吗?”
这九个字里,“会和听”的繁体字陈曦不会写,只能用简体字代替。虽然是简化了的字,但结合前后,许清菡还是明白他写得是什么的。
让她嘴角抽搐的原因是,这字写得有够难看的。
这就是仲儿口中的大才子?这么简单的字都不会写,而且还写得歪七扭八,怕是过几天私塾的孩童也不会如此不堪吧?
怪不得先前她写了好几次,他才把一个“听”字给认出来。倒是不是他有意的,而是他确实不认识。
那雁丘词哪来的?抄得呗,一个字都写不好甚至不会写的人,还敢抄这等词,可真够贻笑大方。
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