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定定地望了一阵,“三姐姐,还真越瞧越像女子的脸。”
“我爹书房有个小佛堂,供着我娘的画影、灵位,我经常觉得这就是我娘的脸庞,是我娘的遗物。”
两人就莲纹十二生肖议论了一阵,李娇传出匀称的呼吸声,洛俪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雄鸡报晓声,盘腿调息,因李娇在,她不能进入暗室练功,就算习武,也只能使出**剑。
次晨,洛俪去花园习剑,再回来时,已不见李娇的身影。
素绻道:“娇姑娘说,有缘自会相见,请姑娘莫要挂怀。”
来时静寂,去时无声。
相见时难,相别却易。
李娇也学会了洒脱来去。
洛俪粲然苦笑。
皇帝亲政,他很忙,总有各部院大臣前来议事醢。
洛俪继续装成修书模样。
唐大满则在摘抄奏章,很显然,昨日皇帝是处理完奏章才入睡的,精气神有些不足。
高昌立猓禀道:“皇上,窦德妃在养性殿恳请拜见皇上,求皇上宽恕窦三思、窦长庚与窦夫人性命。”
皇帝厉声道:“她爱跪就跪。”他顿了片刻,“通晓六宫,即日起窦德妃降为美人。”
大赵皇宫嫔妃:一品妃四人、二品嫔九人、三品婕妤九人、四品贵人九人、五品才人十八人、六品美人十八人、七品宝林若干、八品秀女(新入宫还在训练的美人)若干,秀女又称小主。
妃、嫔可敬称娘娘缇。
此刻,杨淑妃已得到消息,领着宫人近了养性殿,俏颜一凝,轻斥道:“窦妹妹,皇上正在御书房与众臣商议国事,你跪在这里作甚?昨儿一宿,皇上都在批阅奏章,日理万机,你不懂得为皇上分忧,还来此闹腾?”
声音柔柔软软,可话里却自一股凌厉。
窦家倒了,与她父亲斗了几十年,最后还不是下了大狱?
若不是窦华浓闹腾,她早就是皇上明媒正娶的皇后,窦华浓闹得她错失后位,这个仇她没法找窦华浓报。
窦华浓的丈夫池宪还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一见窦家倒台,立马跳出来弹劾窦氏种种罪行,当真是小人行径,完全忘了他是窦承嗣的女婿。
窦德妃微微抬眸,她自知皇帝因厌恨窦家,从来不曾正眼瞧她,可她还是想试试,想求皇帝放她家人一条生路。自从她入宫到现在,皇帝只在她入宫第二日夜里去永仁宫坐了片刻,第三日晌午陪她一起用膳,从那以后,她再未见过他。
杨淑妃正待开口,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呼,是高长春在传皇帝口谕:“皇上口谕,窦德妃殿前失仪,当修礼仪,降为美人,令其禁足永仁宫,不得宣诏不可迈出宫门半步。来人,扶窦美人回宫。”
杨淑妃故作诧异:“怎么就降了位分?”
高长春跪拜高呼:“奴婢给淑妃娘娘请安!”
“高公公,怎就降了窦妹妹位分?”
刚才不是说了是殿前失仪。
杨淑妃是故意装没听到,想借此刺窦美人。
窦美人眼中凄然,曾经权倾朝野的窦承嗣父子,可曾想到有朝一日会是如此下场。
自来身为臣子有三忌:一忌功高震主;二忌权大压主;三忌才大欺主。但凡犯了这三条之一,最后都被帝王所诛,而窦承嗣所犯的正是第二忌。
权大压主,还想处处让皇帝听他的。
皇帝再不是幼儿,他已经长大,是少年皇帝,意气风发。
杨淑妃暖声道:“窦妹妹,回永仁宫后,可得好好学习礼仪,更得学习如何服侍皇上,以妹妹的年轻美貌,定能再搏个娘娘。”
就算要搏,她又搏给谁看?
窦家都没了,护她的人亦没了。
原还指望太后,可太后疯了,天天说着胡话,说她是天上的神仙。
窦长安被陪嫁宫娥搀扶而起,失魂落魄地往永仁宫离去。
窦家之罪,她何其无辜,玉氏又何等无辜,就连窦长庚也从未参与那些杀戮,最后却都由他们承了,他们享受了窦家带来的富贵荣耀,就得承下窦家带业的灾劫。
她明知不可为,还是跪了、求了。
她还这样的年轻,今年才十五岁,可她的人生似已走到尽头。
冷宫!
赐死!
于她也不过半步之遥。
皇帝贬了她的位分,何曾不是一个警告。
他对她从来无情。
他甚至都没正眼瞧过她一眼。
窦美人想作一个好妻子,可她现在做不了。
他与杨淑妃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而她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步步沉重,步步惊心,她不想入宫,她甚至怨恨窦华浓的连累,可最后竟是这重重宫闱保住了她的性命。为了落个好名,皇帝也不会这么快将她贬入冷宫,更不会将她赐死,皇帝要做一个仁慈君王,所以对她这个弱女子发了善心。
没有了娘家为依仗,就算让她做皇后,她也坐不稳。
杨淑妃的父亲正一家独大,是当朝丞相,可不就该她得意。
杨淑妃又不曾得意,她优雅,她温柔,她更得帝心。
窦美人蓦然回首,看到了杨淑妃眼中的得意,突地勾唇一笑,“淑妃以为窦家出事,离你杨家还远吗?”
“住嘴!”杨淑妃一闪身冲了过来,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就凭你,也配诅咒我杨家,你父祖是奸\臣,而我父兄可是一直支持皇上、辅佐皇上的人。”
“哈哈……”窦长安仰天大笑。
支持皇上、辅佐皇上……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