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余笙怎么夸赞年殊昀,母亲都是毫不松口。
年轻如她,怎么都是憋着一口气,不肯低头服软。
母亲打来电话。
着实惊讶了余笙一把。
寥寥几句,就让余笙连夜买了车票赶回了家。
父亲身体不大舒服,就想着要见见余笙。
本以为的一出父女抱头痛哭的感人亲情大戏,却硬生生变成了饭桌上沉默无声的冷硬对视。
父亲饶是心虚的低下了头,瞅起了碗边的筷子。
“小笙啊!你跟小薛聊聊哈!我们几个也插不上你们小年轻的话题,都是些新鲜玩意儿,也听不懂哈哈哈!”
一个刺耳尖锐的声音突然炸起,在静默的包间里回荡了三响,久久未消散下去。
余笙都懒得移动眼珠子看斜对面坐着的那个爱瞎凑热闹的聒噪女人。
那是她的二婶。
一个成天张家长李家短的中年妇女,文化程度不高,瞎做媒倒是殷勤。每日七大姑八大姨家串一溜门子,准得顺走些东西,甚至连余笙的外婆家,都空手登门拜访过。
余笙的母亲最是厌恶,却不好明面上扯开。
只得避着躲着,不同她沾边。
余笙也是奇怪极了,这一次两个这么不对盘的人,怎么就能齐齐整整的坐在同一张饭桌上,母亲还不惜串通了父亲骗余笙回来,就为了见一见这个二婶介绍的相亲对象。
此时坐在余笙旁边的这个年轻男子,长相普通,身形矮胖,眯着双几乎睁不开的眼睛,龅牙堆在嘴唇中间,正带着脸猥琐笑意上下打量着余笙。
余笙用余光瞥了他一眼,都懒得目露凶光剜他。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啊?”男子开口,一口的乡土话。
余笙还未来得及回答,那边的二婶便急忙忙的接上了话头,“哎呦,我们小笙是那个,那个什么财经,学院的,学习好的很嘞!”
不知是背着光还是怎么回事儿,坐在余笙正对面的母亲脸色黑了黑,一直都拉着的嘴角耷拉得更厉害了。
“搞算账的啊,那还挺好的,我们家厂里就缺信得过的算账的,现在的那个,鬼精鬼精,做的账哪信得过,隔几天就得……”
男子跟二婶倒是聊得来,接过话头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余笙往外侧避了避,防止被他乱喷的唾沫星子沾上。
“是财经大学。而且,我不是学会计专业的。”余笙冷声开口纠正到。
男子被打断了话,有些楞。二婶无缝衔接的补上了尴尬粗犷的笑声。
如鹅叫般咯咯的越发高昂。
“小薛人就是老实哈哈哈,他现在在自家的厂里工作,爹娘老子是准备等他结婚之后就把生意交到他手上。我记得小笙是在北京吧现在,那个鬼地方污染那么重,女孩子家家的别去了!我看小笙就回来,是吧,去小薛家厂里算算账,多好,安稳还不累人。”
余笙还没来得及发飙。
对面的母亲倒是黑着一张脸冒了一句,“小薛家是哪里的啊?”
“啊?我啊!我就镇上的,土生土长的,高中也在家门口上的,一毕业就去厂里了。不像好多别家的小孩,要我说,跑那么远地儿干嘛啊,上个学不还得找工作。”
呵,搞半天,还是个上学的半吊子。
余笙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母亲黑得有些发绿的脸色。
这个二婶,还真是,有趣极了。
“你是在北京工作?”男子转过来叉着腿问余笙。
余笙点了点头。
“哝,那可不成。我爸妈得有人服侍,以后生儿子还得有人照顾着,有工作做的可不成,不成的。你要不先把工作辞了……”
余笙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呵,那祝愿你找到个既能伺候人又能生儿子的保姆吧。我今天还真是挺大开眼界的,这地上的东西,虽沾着点土,怎么能这么脏呢,还嫌着那天上飞的扑腾得直闹腾。”
余笙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居高临下的奚落了这个人一番,便将话头转到了二婶身上,“以后就不麻烦你了,我有男朋友的。”
留下一桌难收场的局面,走得轻快。
她从前万不会这样不顾后果。
但她那个瞬间就不想再忍下去了。
哪怕是这样的闹剧,父母还在拉着脸强忍。
余笙就是憋屈,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忍这样的人。
父母死跟在余笙后边出了包厢的。
还没坐进车里,两人就已经在走廊上吵起来了。
母亲狰狞着面孔,恨不得把父亲生吞活剥了。
“她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们家是不是!怎么什么脏东西都能往这边带!以前那些我都忍了!要不是外人在我早就撕破脸了!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几斤几两了!在那充好人!我呸!什么东西!”
母亲气急了一巴掌招呼在了父亲的后脑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