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恨
金陵城的中央礼堂里,高官,将领们,只要不在前线领军,一律出席悼念会,不准予缺席,这是江云生的传令。
礼堂四周挂了段段白幔,横幅上墨迹流畅,白绸扎的花开得凄美,与来宾衣装遥相呼应,皆是素净清透,花圈花篮秩序有加地摆满了灵堂前处,白黄相间的素菊格外打眼,围拢的正中央摆了一个水晶棺木,透亮的材质看起来高级贵雅。
一花环处最为显眼,只见黄白两菊簇集在花圈架上,庄严又悲壮,流露出哀敬之色,两条雪白挽联分挂两侧,上面的字迹隽秀有力,却也不乏劲道。
水墨挥洒道,追忆吾友少帅风华,悲悼暮飞将军英年,为国为党舍身义,一腔热血洒松地,泣!
某在职军官张太太目视了松厅,整齐的会场中,都是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所有在职金陵高官全数到场,再看棺木旁,却寥寥几人,且皆是男子,老早就知道习暮飞宝贝独女,今日场合却未见,难免令人困惑。
张太太便与站在身旁的老牌友罗太太低了头,窃窃私语起来,“罗太太,你说这悼念会搞得如此隆重,习家小姐竟未现身,未免太过离谱了呀!”
罗太太闻后,兰花指一绕,捏起方巾放鼻下一遮,眼周四处睃去,“你竟不晓得!张太太,听闻司令的女儿到现在还不知情哩,一直被蒙在鼓里。”
张太太愕然掩嘴,“这种事瞒得了多久?”
“正是啊!”罗太太又道 ,“我家佣人正好与习家一个跑杂事的熟稔,他们拉家常时被服侍我的丫头听见了,我才知此事。”说着,她更低了气,凑近张太太,朝前面一位全身素服的男子努了努嘴,“听说有了孩子,杨军长怕习小姐受不了刺激,动了胎气,所以将事全压了下来。”
“被她晓得了,那还了得?!”这时,张太太放眼望去,正好看见江云生亲自与那素服男子握掌,她不免为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千金担忧,“葬礼大事,身为子女,没有不现身的道理,实为大不孝,而她被瞒着,一旦......”
“嘘......”罗太太脸色突变,撅起嘴示意不能再讲话了,两人立刻把头抬高,往前方的小台望去,台上正在试音,只见牧师退及一旁,江云生已站到小礼堂上,两侧分立了几对侍从。
江云生开始致辞,台下所有人皆静气聆听,不敢插话,一时间,军服前的小白花成了一簇簇草地素白,给会场渲染了些天然的幽静,那些随夫出席的太太们,也都素衣淡妆,大气都不敢出,侧立一旁,穆色成霜。
待江云生话到深处,不免感慨万千,精细的身段在情绪高涨时微微颤动,一想起手下爱将殉国的惨烈,就悲痛万分,再想到军中各怀异志的人,愈加愤慨扰心,失去习暮飞,同时又失了在打东洋军时出了名的王牌军队,让他只觉前途茫茫,无以合计。
正此时,两人狼狈乱撞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灵堂,站在灵柩旁的男子一眼收见,便是怒发冲冠,双拳紧握,但见两人前脚后脚地向灵柩走近,江云生也静止不言,狠狠瞥过一眼,两人在慌乱中立即行礼。
男子已被胸中怒海气得毛发顿立,两眼冒着火光,不待两人靠近灵柩,就横身堵在两人面前,后面跟着的几人也箭步围拢上来,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男子不待面前两人人说话,就是几只狠拳落下,登时疼得陈京文抱脸呼痛,旁边的李伯年也被孔知河等人围住,他知道逃不了,倒是准备挨揍的,而此时的江云生不出一声,只是冷眼旁观,不经意间,瞄了一眼旁边的国防部部长。
“别,别,别!杨军长......”陈京文半卧在地,一只手拼命地擦脸上未干又涌的汗水,一边又想要爬起来,“我来解释,我来......”
未道完,男子又抡起拳头下了狠力抵在陈京文的胸口上,眼眸中露出豹子般的森然,男子咬牙切齿道,“陈京文!你这个鼠胆小辈!军中有你如此败类,真是祸害无穷,今日我要杀你为司令报仇!清理干净你这个小人!”
会场众人也不敢来劝阻,皆原地不动地看此番热闹,若没人阻止男子,陈京文恐怕会被他打死。
国防部长在适当的时候清了清喉,当即发了话,“杨军长,请冷静,冷静!灵堂之上,切勿动粗!切勿喧哗!你此举是对逝者不敬!对……”他并没想到,杨踞铭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杨踞铭已经失去了理智,什么也听不进去,对地上的人就是一顿暴打,孔知河几人也开始和李伯年动手,李伯年还手,几人便混在地上一起打,场面乱成一团,女人的尖叫声四起,花圈横七竖八倒落,菊花花瓣被踩碎黏在地上,一片狼藉,一片凄凉。
江云生正欲发作,忽听见了一声,“停手!你们全都给我停手!”嗓音是一个女子的,听起来带着极大的震怒,声量带给全场人一阵撼动。
一道百灵的身影亮相在悼念会场内,只见那人脸色凄白,双行清泪挂在脸上,腥红眼眸目不转睛盯着地上的一团人。
那人刚到会场外面,就听见里面的骚动声,进来之后,简直不敢置信眼前所发生的事......
那人身穿素白丧服,来得又急又赶,生怕错过时辰的她也没有披麻戴孝,方才的她因过于激动而变得声嘶力竭,喊出那一声后,竟充满了无力感,肌肤的血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