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什么都知道。
正是因为什么都知道,他才没有办法去怪罪任何人。
君景行看着他出神的脸,叹了一口气才将昨晚藏着的东西找了出来,递给岁晏。
岁晏垂着眸,手指有些发抖地将绑了四个角的红布一一解开。
红布被细白的手指挑开,垂落一旁,露出里面一个崭新的方盒子。
岁晏呼吸一顿,眼圈控制不住地红了。
盒子上雕着大簇的海棠花纹,左下方还雕刻了个精致小巧的“岁”字,打开盒子,依然是匠人特制盛蜜饯的小方格。
岁晏轻轻抚摸着盖子上的花纹,半晌才喃喃道:“吃个蜜饯,要这么多花样做什么啊?”
年幼时,厉昭将这花里胡哨的小盒子神秘兮兮地拿给岁晏时,岁晏就这么嫌弃地问他。
那时的厉昭道:“小少爷的东西,自然要最好的。”
君景行看着他微红的眼圈,有些担心:“侯爷?”
岁晏依然伸手抚着那一道道刻上去的花纹,片刻后,才轻轻一抬手,扔进了脚下的炭盆中。
君景行皱眉:“这……”
岁晏盯着炭火一点点将木盒吞没,火舌爬满海棠花纹中,噼里啪啦阵阵脆响。
岁晏一直盯着那木盒缓缓化为灰烬,直至火舌逐渐消散蛰伏到炭块中,他才轻轻一眨眼,微微仰头揉了揉眉心。
君景行忙道:“头又疼了?”
岁晏笑了笑,道:“眼睛有点疼。”
君景行沉默了一下,才走上前,将手放在他眼尾处轻轻揉着。
岁晏轻轻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君景行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你昨晚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还被太子下了药,怎么可能会清醒着跑去找厉昭?
岁晏这才缓慢张开眼睛,盯着君景行看了半天,才笑了起来,道:“我诈你的,傻子。”
君景行:“……”
岁晏道:“这段时日我一直都在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只是却不知到底梦到了什么。”
直到昨日。
昨日他从噩梦中惊醒,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浑浑噩噩觉得这里似乎又是一个梦境,无论他如何嘶喊寻找都找不到一个人在。
即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找人。
从前世梦境中醒来,他第一反应便是去寻月见。
外室无人,他便只好去寻厉昭。
踉踉跄跄走到厉昭房门,便听到了端明崇的那句“烧了”,和满是血的地面。
呆怔间,他只觉得这里又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噩梦,所以只扫了一眼便转身走了。
清早他醒来时本是没想起来的,但是在同端明崇亲昵时,恍惚间似乎嗅到了昨晚的那股清冷的血腥味。
一瞬间,昨晚的场景电光火石间冲入脑海中。
他不清楚那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就诈了君景行一下。
君景行的反应不出所料。
那是现实。
岁晏喃喃道:“我……也想起来这段时日到底梦见了什么了。”
君景行皱眉道:“还是你之前说的,被困在一座荒府,无论如何都出不去?”
岁晏点头:“但是有时我又觉得,那里……仿佛才是现实。”
君景行一愣。
岁晏微微仰头,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声音有些虚无缥缈的诡异。
“这里……好像才是梦境。”
“你们都是假的。”岁晏喃喃道,“你是假的,二哥是假的,就连太子……”
也是假的。
这一切仿佛只是他置身的黄粱一梦,只有那再也寻不到一个人的荒凉王府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青天白日,君景行竟然被他这两句硬生生说得起了一身冷汗。
“别、别胡说八道了。”君景行拍了拍乱跳的心口,伸手在岁晏手背上掐了一下,道,“疼吗?”
岁晏愣了一点,点点头。
君景行道:“疼就对了,你做梦时也会疼吗?”
岁晏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从台阶上摔下来也没怎么觉得痛。
他如实摇了摇头,心中稍定。
君景行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导他:“只有在做梦时,才是没有痛觉的,你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
岁晏迟疑地点了点头。
下一瞬,无愿鬼魅般的出现,指如疾风飞快地在君景行手背上掐了一下。
君景行:“……”
啊啊啊!
无愿可不比君景行是个读书人,她自小练武,就算是个女人手劲大得也不是普通男人能比得上的,这么一掐,君景行整个手背都红成一块,隐隐作痛。
君景行咆哮:“你这个疯子!我只是碰了他一下!”
无愿冷声道:“下回再碰,我就拿铁钳了。”
君景行:“……”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