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中式举子赶紧入内,却听6炳果然在大雷霆:“你个福建子!中得个会元便来跟我整这套虚文!我告诉你,莫说是会元!便过几天让你中了状元,进了6府也得给我低头走路!”
6炳说的倒也是实情,按惯例,中了状元所授官职也不过是从六品编撰,和6炳还差着老大一段距离呢!但众中式举子一听,心下登时不平!只是还没弄清楚状况,一时不好插话。
却听李彦直从容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哲父母兄长俱在,未曾禀告,不敢妄言婚娶。”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
新科进士或中式举子以父母之命作为拒绝之词,这也是常事,不过有时候这父母之命是真心话,有时候这父母之命却是托词,李彦直究竟是真这么孝顺,还是不想做6炳的女婿,这便见仁见智了。
内中李春芳就想:“彦直果然至孝。”王世贞却忖道:“6炳以近幸而登高位,李兄已中会元,进士在手,状元在望,他素性清高,怕还不肯做他女婿呢!”殷正茂则心想:“莫非彦直另有打算?或有更好的亲事等着?”
不过众人对李彦直能忍住诱惑、敢拒绝6炳都是一致的佩服。
几个和李彦直比较疏远、又想讨好6炳的中式举子便上前来劝,李彦直却说什么也不答应。张管家甚是尴尬,问他地主人:“老爷,你看这该怎么办?”
6炳冷笑道:“我6炳嫁女儿。还能半途而废不成?”盯着李彦直冷冷道:“你今天成亲也得成亲,不成亲也得成亲!”手一挥道:“拉他下去换衣服!”
便有家丁拥了上来,王世贞等赶紧护住李彦直,道:“6大人,不可用强!”
6炳笑道:“我就是用强,那又怎么样!”
正闹腾时,外面来报,说是本科会试总裁官孙承恩、张治到了。==这两人官爵权力都低于6炳,宠幸亦有所不如,但如今正是会试殿试期间,这二人身份便大显特殊,6炳听说慌忙亲自出迎,众中式举子也都磕头拜见,口称“宗师”。
孙承恩入内,看了众中式举子一眼,笑道:“你们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因对6炳道:“我听说这帮小子成群结队跑到6府来,怕他们是来闹事。所以赶来看看,不想贵府张灯结彩,莫非是有喜事?”
6炳嘿了一声,便有个中式举子上前,将事情一一禀报,孙承恩听得暗暗点头,都觉得李彦直有骨气,张治却劝李彦直道:“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常礼。但事有经权之分。大小登科乃是人生幸事,难得6大人看得起你。这门亲事我看也做得,不如你就从权答应了,世人也不会因此指责你不孝的。”
李彦直在他们二人面前执礼虽恭,但仍道:“启禀宗师。非是学生狂悖,只是不告而娶,于礼不合!学生斗胆,恳请6大人宽限几日,待学生派人将泥金书帖送回家中,同时像父母禀明此事,若得家父家母同意,那时再向6家下聘求娶。岂非两全其美?”
6炳一听。放声冷笑,拂袖道:“不识抬举的东西!真道自己多矜贵了?我6炳还求着你娶我女儿不成?这里这许多中式举子。我便任挑一个入赘,也强似招你!”
这句话实是将所有中式举子都看作无物了!孙承恩张治听了心里也不舒服,王世贞少年气盛,大声道:“6大人!我敢保证,你便想招,本科中式举子也不会有人答应!”
6炳双眉竖起,就要作,孙承恩张治都有些怕他乱来,忙一左一右劝道:“6兄,年轻人不懂事,你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6炳毕竟不是只知道躁怒地浅薄之辈,乃冷笑道:“好,好!今天这堂也不拜了!但红绸灯笼都别揭下!我要等到殿试之后!”他指着李彦直道:“我6炳在此放话,殿试时谁压得这小子一头,无论老幼美丑,我都招他为婿!”
众人一听大哗,王世贞上前一步,抱住李彦直的臂膀道:“不怕!李兄你到时候只要再将状元拿下,来个连中三元,却看他6家招谁去!”
本来众中式举子乃是竞争关系,这时却轰然叫好,都道:“不错!李兄高才,定能连中三元!”
6炳冷笑道:“中了再说吧!”袍袖一拂:“送客!”
有了这么个转折,嘉靖二十六年的这场殿试便无端多了一项谈资,一番悬念,李彦直还没回到住处,外头已在大开盘口,猜李彦直能否连中三元,落落锦衣卫指挥使的面子!连张居正王世贞等也把其它事情都抛下了,一路陪着李彦直,帮他筹划着如何才能考中状元!
满京城只风启蒋逸凡心中奇怪,觉得此事颇有诡异。||
不觉便到了三月十五,举世瞩目的殿试终于开始了!这一日众中式举子各携带笔墨砚台等考具,在黎明前按中式名次排立于奉天殿丹陛上,李彦直列于位。文武百官按品阶分立丹陛内外,暗中交头接耳,或指着李彦直道:“那个就是拒绝了6炳的李哲?这小子有种!”
便听太监唱皇帝升殿,百官赶紧收敛,行叩头之礼,跟着侍立如常,礼部官员引诸中式举子北向而立,李彦直站在最前面,趁机偷看了嘉靖一眼,见他虽不过是个中年,但满脸暮气,好像没睡醒一般,头戴一顶香叶冠,一点精神也没有,直把主持这殿试当作苦差。皇帝即赐策题。这策题也是由考官于文华殿直庐集体拟就,送皇帝圈定后密封好,连夜刊刻印刷而就。虽说殿试是皇帝主持,但整个过程中嘉靖也只是其中一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