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生去煤矿上班不久,其表姐杜鹃妈便生出给他和田玉玲撮合的念头。苏立生与田玉玲同岁,两家又对大门,苏立生却从来没有对田玉玲起过非分之想,这并不是说他不喜欢田玉玲,而是不敢喜欢,因为从小到大,田玉玲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苏立生很清楚,田玉玲虽然不至于把他当作“癞□□”,但绝没有把他列入够资格吃“天鹅肉”的行列,因此当杜鹃妈对他道出做媒的意图后,他直言田玉玲眼光甚高不可能同意。但他表姐不信,坚持认为他的工人身份是稳操胜券的筹码。若能将长相数一数二的田玉玲娶到手,无疑是有面子的事;若被拒绝呢,也不算跌面子,一家女百家求嘛。苏立生在心里掂量了一番后,便默许他表姐去张罗。
搁在以前,田家一定会觉得苏立生配不上田玉玲,但现在他的身份弥补了相貌上的不足——按杜鹃妈为其表弟所描绘的蓝图:有个当官的亲戚作靠山,以后极有可能转成正式工人。
田玉玲的父母及两个哥哥都中意这门亲事,田玉玲却断然拒绝:“别说是以后,就算他现在是正式工人,我也不愿意!”田家只有田玉玲这一个闺女,深得父母宠爱,就像她的两个嫂子在背地里指责她的:打小就惯瞎了脾气。她不同意,家人也不敢多劝。
对这门亲事信心十足的杜鹃妈遭遇“滑铁卢”,心中自是忿忿难平。起初她觉得跌面子不想让别人知道,打算独自消化,谁知后来越想越气,致使正摊着的煎饼也摊不去了,匆匆扑灭鏊子底下的火,起身去找与她较合得来的一位本家妯娌——杜艳梅的嫂子倾吐。
杜艳梅嫂子的娘家妈正好来闺女家小住,如鲠在喉的杜鹃妈与老太太寒暄一两句便直奔主题。
杜艳梅的嫂子不只一次的听杜鹃妈说过她的表弟将来极有可能转正,因此也认为田玉玲不识抬举。
“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一点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可不!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点本分滋味都没有!她不愿意正好!我还后悔给她提呢!”
“反正不像是个会过日子的。”
“早知道我还不如给唐继松的三妮子提呢,人家长得比她只强不差,还比她本分!”
“可就是啊,你咋没给那个三妮提呢?”
“她家不是穷嘛,立生家也强不到哪里,我寻思着田家富一点,就这么一个闺女,到时候能帮补立生一把。——回头我就去唐家提亲!”
“肥水不流外人田,叫我说你不如把艳梅给立生说说。”
在杜鹃妈看来,杜艳梅不论是长相还是家境都有点配不上未来的正式工人苏立生,但她的妯娌提出来了,她若不答应,势必会得罪一大帮人。
“也是呵。”杜鹃妈权衡出利害之后言不由衷的说,“一边是小姑子一边是表弟,亲上加亲,更好。”
“可不是咋的!艳梅长得也不差那俩多少,要说过日子,可是比那俩都强!”
“嗯,艳梅是我看着她长大的,这点是错不了。”
“立生还没走吧?”
“嗯。”
“那就趁着他在家,把这事办了吧。”
“现在这些闺女孩子,心思根本让人摸不着,有田家那个教训,咱还是扳倒树摸老鸹——稳抓稳的吧。等艳梅放工回来,你先试探试探她的口风,看看有没有那个意。”
“杜成(杜艳梅的侄子)他奶奶病了,她没去上工。我现在就过去问问!”
“行,那我先回去摊煎饼。——我急着过来跟你说那桩事,一大盆煎饼糊才摊了几个就停了。等你问好了,我再去找立生。”
杜鹃妈告辞后,杜艳梅的嫂子对她母亲说道:“我是这么寻思的。这家就杜成他爸自己,他那俩姑又都嫁的那么远,要是给他小姑找到近处,等他爷爷奶奶不能动弹了,好帮着照应照应。”
“唉,人老了就是累赘啊。要是一口气上不来,利索索的走了怪好,就怕瘫在床上不咽那口气,自己受罪,孩子也跟着受拖累。我现在啊,倒是一点也不怕死,就怕到时候尽着不咽这口气,干受罪……”
“行了,行了!早知道会引出你这么一堆话来,我就不和你说了!”
……
虽说早就作好了会被田玉玲拒绝的心理准备,苏立生还是为此沮丧了小半天。他正为提前回煤矿还是明天回犹豫着,他的表姐又风风火火的来到。
听完表姐的来意,苏立生难为情地挠着后脖颈说道:“这么短的时间里提两家,不大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这都是缘分催的!——论相貌,艳梅不比对门那位差多少,论将来过日子,艳梅可是比她强一百倍……”
杜鹃妈将杜艳梅的一大串优点罗列完后催着苏立生表态。
苏立生对杜艳梅虽不陌生但谈不上了解,对她印象最深的是爱笑、爱调侃人,现在他回想起杜艳梅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不禁咧了咧嘴。
“人家愿意,我就愿意。”
“我已经问好了,她愿意!——就这么定了呵!可不能反悔!你要是半路上变卦,你表姐在婆家门上可就没一点脸了!”
杜鹃妈从苏立生家里出来,正好碰到田玉玲放工回家。田玉玲担心杜鹃妈会计前嫌让她下不来台,没敢主动跟她说话。没想到杜鹃妈先打起招呼:“放工了,玉玲!”
“呃,嫂子你来了。”
“啊,这不是为立生和艳梅的亲事又过来了一趟!”看到田玉玲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