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的病号。廖康成的右眼上蒙着白纱布,左眼艰难地睁大,带着无可名状的感激,又夹杂着难以置信的困惑。
任至谦扭头与boss对视了须臾,仿佛获得默许般地转过身,对眼前的陌生女子礼节性地点点头,随即与她擦肩离去。高菲抿了抿干唇,竭力稳住步子踏入病房,轻轻掩上房门。
她走近后才看得真切,廖康成可用的左眼中爬着血丝,脸颊也较以往更显清瘦。
康成使劲眨了眨眼,似乎仍在确认眼前是不是她的幻象。
“你怎么来了?”
高菲避开他的灼灼眸光,将一袋黄澄澄的柿子搁在会客区的方桌上。廖康成轻拍着床沿支吾道:“来……那个,请坐啊。”
高菲对他的细微举动视若不见,顺势贴边儿坐于会客的米色皮沙发,与他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宽敞的病房内落下尴尬的沉寂,两人皆半晌无言,最后还是廖康成打破沉默,指了指桌上的袋子。
“带了柿子啊?你没忘记我喜欢吃?”
高菲急忙解释道:“柿子是败火的。”
话音未落,她已发觉此言比他的问话更具深意,便又垂目不语了。这充分表明她深知对方的病况,而且是怀着关切之情前来探视的。
康成见状微微一笑,“是谁告诉你的?”
“告诉我什么?”
“我的病情啊。是明成还是婷婷?”
高菲迟疑一下,“这个并不重要。”
康成点点头,语气狡黠道:“说得也对,人肯来最重要。”
高菲听他越说越像歪理,冷着脸站起身来,准备扭头就走,刹那间瞥见病房门的玻璃窗口闪过一道人影。
康成连忙跟着起身,有些仓皇地喊道:“你刚来就要走?”
高菲怦然心惊,略定了定神,这才转回身来注视着他愕然的神情。
“你既然有闲心揶揄别人,想必病势已减轻了不少。我何必要戳在这里碍眼,又白白地耗费时间呢?”
康成的左眼中含着那个娇俏率真的她,不由得忆及当初两人相恋时的温馨甜蜜,心中百感交集。他歉然颔首道:“我最近眼病发作,心情不佳,刚才讲话太过唐突,给你赔罪了。”
高菲想起此行的正题,带着几分懊恼低声问:“你……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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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赵华宇刚发来的信息是:侃哥,好久不见,刚才在我医院里远远地望见高菲了,她最近还好吧?
高菲去了赵华宇所在的那家私立医院?而且是这个钟点?
阚侃不露感qíng_sè彩地追问:这么巧啊,你在医院何处见到她的?
许久过后,对方才发出回复,不知是他刚才在忙着别的事情,还是在琢磨该如何措辞。
她好像是来眼科病房探视朋友。
阚侃愈发感到疑惑:此前她自称忘带钥匙,嘱咐我先回家开门,可她为何又折去医院探病呢?再者说,近来似乎没听她提起有朋友在眼科就诊,难道今日之行是临时起意的么?
阚侃在空落的客厅中来回踱步,步子越来越凌乱,心中也越发焦躁难安。午后与常轼的“非常”会面已令他心力交瘁,满腹疑虑;傍晚闻倩竟乍然现身,含泪诉说其真实身世,又使他感喟莫名,回首往昔;此时,高菲出其不意地赶往医院探病,却不知她到底看望何人,可有隐瞒?
阚侃憋闷得心头发慌,终于鼓起勇气拨出了她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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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康成跌坐回床沿上,苦笑着摇摇头,“还能怎么样呢,反正瞎不了的。他们就喜欢小题大做。”
高菲也不知这个“他们”指的是医生,还是他自己的家人,便顺口问了一句:“怎么小题大做了?”
“只是视网膜脱落,做个小手术罢了,”康成无所谓地撇了撇唇角,将目光别向墙上的挂钟,仿佛在谈论与己全然无关的琐事。
“不会是……和那次爆炸有关吧?”高菲歉然嗫嚅道。
念大二时,她与来访的廖康成在学校就餐,食堂的瓦斯却意外爆炸,康成不顾一切地飞身扑救,这才使她毫发无损。想起千钧一发之际,他为护住自己被飞溅的玻璃碴划伤了右眼角,高菲仍不免心有余悸。
“怎嘛?”廖康成斜睨着她,提了提唇角,“如果我回答大有关系,为了你我差点眼盲,你愿意照顾我一辈子吗?”
高菲惊愕地睁大杏眸,眼神复又转为黯淡。
“如果真是欠了你的,我会想办法偿还……”
“你打算怎么还呢?”对方起身凑近一步,“难道会以身相许?”
高菲坦然直视着他,语气郑重道:“如果你再想入非非,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此刻,手机铃声乍然响起,病房内的两人皆是一惊。高菲低眉瞧向手机,窘得蹙起眉来,同时咬紧了下唇。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