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
酒即将喝干之际,街上的行人才渐渐少了。
她慢悠悠地往城门方向走,准备回去休息。
船停在岸边老位置,她跳上去,半眯着眼睛,也没有多认真划,最后漂了在湖上飘了大半个时辰不说,还直接飘到了君山岛另一侧。
那是黑雕平时栖息的地方,养了不少蛇,素来没什么人过去。
谢临云懒得继续划船,便下了船,踩着松软的树叶往人多的那一侧走。
大约是因为她没有刻意收敛动静,最后还没走出这块地方,本该在休息的黑雕察觉到了,在黑暗中扑楞着飞了过来。
谢临云回头顺了一把它的毛,问它怎么还没睡。
它嗷了一声,竟是比平时进食时更兴奋。
“这么高兴?”她停下脚步,“今天吃了很多?”
这问题黑雕自然是无法直接回答她的,不过作为一只聪明的神雕,它自有跟人交流的办法。
而且谢临云跟它相处这么久,对它的情绪早已再熟悉不过。
一人一雕在林间停留了片刻后,她踮起脚拍它的脑袋,让它别再跟过来了。
“乖,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黑雕却不依,嗷了好几下,嗷完一低头,咬住她肩头的衣裳,把她往另一个方向带。
谢临云:“你想让我跟你走?去哪?”
问的同时,她已跟了上去。
黑雕在面对她的时候,到底不敢像对其他人那样直接上爪子把人抓起来用飞的,全程踱步,乖得不行。
谢临云跟在它身后,一路上到后面那座山上。
翻过山头,就是洞庭的边界。
她站到最高处时,看到了边界外亮起的火光,一闪一闪,像一颗落到地上的流星。
流星边上,是一道与她阔别许久的身影。
谢临云怎么也没想到,黑雕折腾了这么久,就是想带她来看这个人。
这场面和当年初逢近乎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时隔的是一条河,现在隔了一座土丘。
她这几日把洞庭上下几乎都见了一遍,为的就是将来离开之后,还能尽可能记住与自己一起住了这么久的这些人。
见得越多,她也就越清楚,哪怕她再如何坚定地要回去,对于这里的人,她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这份舍不得无法改变她回去的决定,那同样的,要回去的决定也改变不了她的舍不得,甚至还加剧了。
那么此刻在边界外的山林间生火的人呢?她是不是也舍不得?
答案呼之欲出。
谢临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又低头朝底下的火光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挪动脚步下去了,但最终她还是没有。
她把手里的酒坛放到黑雕面前,轻声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请我喝了酒。”
“那这一次,就让我请回来吧。阿雕,你帮我把这个拿给他,行不行?”
黑雕扇着翅膀,难得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末了一爪勾起那个挂在酒坛口上的细绳,带着它飞了下去。
夜凉如水。
谢临云转身沿上山的路走了下去。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她想,好在有过前两次的练习,她已经可以用最合适的方式从容应对了。
☆、归路14
谢临云喝了大半坛酒, 又因黑雕搞的这一出, 多吹了半个时辰的夜风。
回到君山岛上的住处后,她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躺了下来。
又是一年团圆佳节,屋外月光正好。
床边的更漏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提醒她夜已深。
睡意涌来的时候, 她听到自己好像叹了一口气。
医经上说酒后易多梦,从前她完全没体验过,这一回却是尝到了滋味。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所有她这些天见过的人,都或多或少出现了一些时刻。
无名在跟她叨叨又找到了什么新的赚钱办法,林朝英站在桃花树下笑着纠正西门吹雪的招式,独孤求败坐在湖边, 抱着剑回头问她可愿一战?
中间还夹杂了拎着酒来攀她肩膀的白天羽, 站在城楼上挑灯看剑的叶孤城,以及又一次调笑着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回天山吃喝玩乐的李枝绫。
最后画面一转, 她站到了今夜山头下的火光边。
穿青衣的青年没有抬头看她,只语气清淡地跟她说:“你的酒真不好喝。”
谢临云皱眉:“你怎么还是这么挑剔啊?”
他也不答,自顾自把最后那一点喝完了。酒干火尽,他才终于抬眼,目光里是再明显不过的费解。
“你怎么还在这?”谢临云听到他这么问自己。
她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而他却骤然背过身去,道:“你该走了。”
是吗?她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