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今,我妖族就不是被禁锢,而是被族灭了。”大巫苦笑一声。
“新皇为解救天下苍生,亲手在新铸的祭坛上,以上古神龙的骨匕为刃,剜出了自己的心,心头之血浸润了祭坛,强大的神魂冲破了妖族的禁锢,终于换来了上仙的垂怜,当然了,对妖族而言,从那天开始,就是我们的末路之始了。”
“那,那个亲手剜出了自己心脏的那个人呢?”
“上仙,您还没有想起当年之事吗?”大巫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似是怜悯,又似乎带着淡淡的侥幸。
“我想不起来了。”白芎茫然地看着那兽皮上的画像,总感觉那人虽是万人景仰的上仙,周身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苦,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突然,那兽皮上闪过一层莹润的白光,白芎眼前一花,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却是一片战火后的断壁残垣,巨大的祭坛上,一个穿着黑白两色祭服的少年仰头看天,苍白的脸上滑下一颗泪珠,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骨刃。
白芎面露哀伤,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少年剖开胸腔,青筋暴露的右手猛地掏出一颗热腾腾还在跳动的心脏,鲜血从伤口中喷溅出来,染红了纯白的衣襟。白芎呆呆地看着他,又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疤,白芎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嗯,缝合的医生大概是个无证行医的,还不如他缝布娃娃的手艺呢。
下面的祭坛上洒落一片淡青色的光芒,一个仓皇失措的身影出现在祭坛上,踏着满地的鲜血,失魂落魄地抱住了血尽而亡的少年天子,那双有些熟悉的双眼,流下了两行血泪。
“别哭,我、我不疼的……”白芎很想替那少年擦干男子脸上的血泪,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男子将祭坛上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取下来,放入少年的胸腔,然后,不知道从何处取出一根金色的丝线,笨拙地将少年破碎的胸腔慢慢缝合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从未做过针线,还是因为双手抖动得太厉害,那针脚歪歪扭扭的,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偷拿了母亲的针线,试图自己动手把破掉的布娃娃重新缝合起来。
“阿坻!对不起,我来晚了……”那男子终于缝好了伤口,颤抖着手将那被鲜血浸透的衣襟拢起来,抱起已然冰凉的尸身,猩红的双眼漠然地看着祭坛外战火纷飞的战场。
变幻成原形的妖族们哀嚎着被一片淡青色的光球吞噬了,那些形貌丑陋的鬼族几乎是一碰到那淡青色光芒便瞬间烟消云散,大地上四处都是仓皇逃窜的妖族,然而,他们的速度太慢了,慢得根本跑不过无处不在的光。
再然后,两个神仙模样的人出现了,身后还带着一个透明状的鬼混,那鬼面无表情地漂浮在半空中,却让盛怒的上仙瞬间崩溃痛哭。
一切都结束了,妖族被永世禁锢在流放之地,鬼族也被重新镇压在九幽之地,天地间,只剩下战后幸存的人族,男子将那残魂带到了一个开满了彼岸花的地方,一遍一遍地对着残魂重复呢喃着——
“阿坻!姜坻!你答应过要好好修炼,让我在仙界等你的,你这个小骗子!”
“姜坻!你看看我好不好?”
残魂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虚空的所在,眼神没有一丝焦距,白芎却透过那男子的回忆,看到了他藏在灵魂深处的画面。
穿着明黄色太子服的小家伙,傲气十足地抬着肉嘟嘟的小下巴,命人将爬到树上摘果子吃的少年抓了下来。
“你是何人?竟敢在御花园内偷果子?”
“太子殿下,这位是废妃元氏之子,陛下开恩,免他一死,如今在御花园内为奴。”大宫女一脸厌恶地看着那瘦弱得好像鬼一般的少年。少年细瘦的双手死死扣着地上的砖缝,却不敢抬起头来,害怕自己眼中的愤恨被这些人所察觉。
少年名唤姜垣,本是后宫元妃之子,因元妃被诬与外臣通奸,遭盛怒的陛下赐死,而他这个曾经身份尊贵的皇子,也因血脉不详差点被赐死,幸而太后垂怜,向陛下求情免他一死,这才被贬为奴。
宫里连不受宠的皇子日子尚且不好过,更何况姜垣生父不明,那些宫人们不欺负他欺负谁?没有饭吃,就只能自己想法子,或偷点剩饭,或摘点果子,饶是如此,还要小心翼翼躲着,免得被陛下撞见,看到他,就想起了自己头顶曾经戴上的绿帽子,那不是找死吗?
因为冲撞了太子殿下,少年难免被宫人们找借口打了一顿,关到了废弃的宫殿里。就在他以为自己会饿死在里面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打开了门,身后还跟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各自抱着一个包袱。
“你走吧!再过一个时辰,阿洛会替本太子出宫去外祖家送礼,你便藏在马车里出宫去吧。”小少年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委屈,语气却是一贯的颐指气使。
“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你是我大哥。”
“大哥?呵!不过是个低贱的罪奴,哪里敢当得起太子殿下这声大哥?”少年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