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云毫不避讳地牵着李筱曼的手,二人在众人目送下默默走向太守府门外,一路无话。
就在迈出太守府的一瞬间,才听到凤轻云语气轻快地道:
“你怎的忽然说要做商女?”
他说得轻快,嘴唇却轻轻下拉,显出了不快活。曼曼看得仔细,轻柔地笑了笑:
“……无根之木最易折,老父年长,小女子又无兄弟帮衬,纯属弱质女流,想要把家业撑起,还能维持清流之誉,本就是句笑谈。所以,莫不如退一步,或许有海阔天空的一天也未可知啊。”
凤轻云转了转那隐透幽蓝的眼眸,嘴唇轻轻嘟起,这一会儿的他才真有个少年样:
“你总该先跟我说说你的打算,这么大庭广众地说出来,以后要改口就难了。”
“要改口?小女子在为何要改口?这是小女子正经的打算呢。再说……”
曼曼忽然“噗嗤”一笑,灵秀逼人的眼眸在面幕后转动,却清晰地传达出一份少女的慧黠:
“小女子自打算小女子的,王爷为何不喜?”
听出她的揶揄之意,凤轻云斜眼瞧了瞧曼曼,磨了磨牙,慢悠悠地道:
“曼曼哪,你我曾是神魂交融之人呢,怎么还一口一个王爷这么生分?”
腾!李筱曼顿时觉得脸上飞起一抹红云,连带的手心都发烫,她一下甩开了凤轻云的手,立眉道:
“你!你胡说些什么?!”
没错,曼曼前世是只米虫,也正因如此,她是被自己的长辈们保护得极好的,与男子相处起来自然比孤身在外闯荡的女孩子要谨慎保守得多。也因为常年和长辈和平共处的缘故,曼曼的性子天然有些娇痴,没有许多的弯弯绕绕,想不到如何设计别人,只有凭借本能的临机应变而已。
凤轻云瞧着连面幕都遮不住的曼曼脸上的红晕,心中大乐,一把抓回了她的小手,紧紧拉着走到门口,笑逐颜开地指着门外道:
“莫羞……这件礼物送你,算我给你赔礼,你可喜欢?”
曼曼一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一辆极为精致漂亮的马车停歇在路口,两匹几乎同样毛色花纹的枣红色骏马静静伫立着,神骏非凡。
马车旁是一位体型精悍的持鞭男子,见凤轻云与曼曼出来,恭敬地施了一礼:
“恭迎王爷,恭迎筱小姐,请上车。”
凤轻云看看一时震惊无语的曼曼,唇角翘了翘,半真半假地向那男子和曼曼叮嘱道:
“筱小姐既是替本王伺候心尖儿上的人,自然也该得本王的一番谢礼。听好了,以后出门不许抛头露脸的,更别提穿那可笑的男装,否则本王随时可以叫你那一亩三分地化为乌有!”
曼曼:“……”
这位少年皇族,直是已将自己当成了囊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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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轻云送走曼曼,回到高台之上,脸上的戏谑轻松之意早已化为一片冷漠。饶是如此,他那如月色清华、流云拂动的身姿与面容仍然令所有在场之人心怀向往,尤其是所有女宾,无不投以极度热烈的目光——除了伏地请罪的阮七娘。直到凤轻云回来,她仍然保持着请罪的姿势,一言不发,以额叩地。
凤轻云走到她身前时脚步略停了停,淡然道:
“何必在这里做这等姿势呢?自去领罪吧!”
阮七娘身子颤了颤,如蒙大赦地弯着身子站起来,原本艳丽动人的面颊上沾满尘土,煞是狼狈。她顾不得理容,只是快速地向凤轻云深深一拜便缩着身子往后堂去了。
凤轻云打发了阮七娘,抬头望向高台,目光明亮而自信,白衣飘摇处,翩翩然拾级而上。每当他途经一层高台,他都会噙着最恰到好处的笑意,向高台上云集的人们示意招呼,端的是令人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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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文王已正式开始问政……第一题问的是大周立国日久,当如何令国库更为充盈。共有十七名贤士自荐,对答如下……”
太守府后堂内,太守府的下人们极为快速地整理好了一间上等休息室,烛火摇红处,景王与身边两名随从一脸平静地捧着茶在堂上闲坐着。门敞开着,不断有身着灰衣的蒙面男子进来,在景王下首拜下,将高台处凤轻云主持问政的一应细节统统报来。
“第二题问的是,大周北方兀蛮劫掠成性,当如何遏制。共有二十一位贤士自荐,分别对答如下……”
听到第二题,景王“嗤”地一笑,甩了甩黑色袍袖,淡淡道:
“本王的那几位皇弟啊,真的将自己放在未来储君的位置上了!这般造势,倒真是好生了得!”
他身边一位身材细高、文士打扮的男子随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此一脉最近动作颇多,王爷当谨慎处之!”
景王抿了一口茶,淡淡地挑挑浓黑如墨的双目,口气似是慵懒:
“罢了,总得容人心里有个念想吧!何况,本王的那位六弟,可真是颇得圣意呢!虽然自小惫懒胡闹了些儿,也不过是年幼无知,但此刻的作为,却实在有些少年英才之感了呢!”
他眸光沉沉地看向房舍内一角,那里摆放着一副上好的围棋棋盘:
“莫先生,本王技痒,手谈一盘?”
那位身材细瘦的男子点头,二人挪座过去,摆开了棋盘,景王持黑先行,须臾之间,落子声便如雨打芭蕉,急促响起。
连连下了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