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永无休止的权势之争。
更避开这争斗中,自己注定要被耽误的一腔情怀。
国难当头,公子……不会成婚了。
眼中依稀有泪,她提前看见了结局。
不日,昭尹颁旨,皇后失德,祸乱后宫,贬为庶人,幽居冷宫。
而正如姜沉鱼所预料的那样,关山千里外,镇守晏山的将领用五百里加急快件传来一个更为惊天动地的消息——护国将军薛怀,反了。
雪已停,霜寒未歇。
鼻息间,可见袅袅白气。姜沉鱼看着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握瑜在一旁道:“小姐,天冷,你先回暖阁窝着吧,免得在这给冻了。”
她摇头,依旧守在大堂前等候。一直等到戌时二刻,姜仲和姜孝成才一同回来,两人的神色都很疲惫,尤其是姜孝成,双眼深陷布满血丝,一幅惊魂未定的模样,左手还缠着纱布,受了伤。
姜沉鱼连忙迎上去道:“爹,哥哥。”
姜仲示意她跟上,三人一同去了书房。
“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姜孝成嘴巴一扁,好生委屈:“今日去抄家时,被只小疯狗咬了一口。”
姜仲重重的哼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你色胆包天?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这等要紧关头还敢如此胡来,要我说,这一口还咬的轻了!”
姜沉鱼搞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今天姜孝成奉命去薛家抄家时,见一婢女生的极为美貌,一时色起动手揩油,结果被薛采咬了一口。
姜孝成恨声道:“那小子自身都难保了,还想保护别人,真是可笑。”
姜沉鱼急道:“哥哥你把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踹了一脚丢下去捉到天牢去了,同他那个色鬼老爹关在一起。”
姜仲又哼了一声:“你再这样下去,下场也比薛肃好不了多少!”
姜孝成立刻谄媚的笑:“怎么会呢?我老爹可比他老爹安分守己的多了,而且我不就是想揩揩油么,也没真想怎么着……”
姜沉鱼皱了皱眉,但她知道江山易改备绾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时间也劝不过来,当下撇开不想,挑要紧的事情说:“爹,今天朝堂之上,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自然是大发雷霆,还能怎样?底下本还有些人想替薛家说话的,结果被他一吓,也不敢说了。目前的形势朝着主战一边倒。”
“薛怀真的反了?”
姜孝成道:“这还会有假?”
“晏山的信早不到晚不到,偏偏这个时候到,也过于巧了罢。不过也罢,是不是真反已经不重要了,目前大家都以为他反了,他根本没有第二条退路可走。”姜沉鱼目光一闪,“潘方的伤势如何了?”
“那江晚衣的确高明,不但救回一命,而且经过这几日的调养,据说已好了一半了。”
“那皇上可有定下讨伐薛怀的领军之将?”
姜氏父子对望一眼,表情全都变的很古怪,最后还是姜孝成舔了舔嘴巴,慢吞吞道:“皇上他……想要御驾亲征。”
姜沉鱼吃了一惊。
姜孝成道:“我看皇上这回真的是昏了头了,跟薛怀翻脸也就算了,还要自己上战场,说句大不敬的,这不是找……”环顾四周,虽然肯定不会有人窃听,但还是压低了声音,“找死么?谁不知道我们这位主子是自幼体弱,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连会不会骑马都是问题,更别提亲征。”
关于这个姜沉鱼倒是也略有所闻,听说昭尹因是不受宠的宫女所出,所以从小遭受冷落,无人问津,一直到十岁才得到机会回到先帝身边,之前别说武艺,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也因为有着那样不堪的遭遇,使得他的性格阴沉多疑,喜怒难测。
姜沉鱼深吸口气,悠悠道:“不,皇上此战,必须亲征。”
“妹妹,为什么你也这么认为?对手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薛怀啊,皇上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原因有三。”姜沉鱼打断他,“皇上自登基以来,尚无建树,借此役一为树威,二为夺权,第三,正如爹所说,皇上是个刚断善谋、聪明隐忍之人,这些年来,他处处受制于人,心中必定积攒了一大堆的怨气,而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对方最得意的地方击败他。薛怀不是号称第一神将么?那么,皇上就要在沙场上打败他,给予他彻彻底底一击。”
姜孝成睁大了眼睛道:“哇,皇上果然够狠!”
姜仲听了,久久没有说话,最后才低低一叹道:“想不到,我儿竟是皇上的知己……”
姜沉鱼顿时脸上一红,讷讷道:“沉鱼浅见,倒令爹爹见笑了。”
“不。”姜仲伸出手,缓慢又有些沉重的搭上她的肩膀,“以前,是爹没发现,你竟具有这般见识,可惜啊,可惜啊,可惜啊……”
他一连说了三声可惜。姜沉鱼知道他可惜的是自己身为女儿身这件事,若是男子,姜家就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