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得很早,一开门就看见楼道的窗台上停着一只漆黑的乌鸦,我只是看了它一眼,它就嘎地叫了一声,算是跟我打招呼。
“这一大早,怎么不遇见个喜鹊呢?”心里嘀咕。
到了老胡油条那,一想起黄粉虫,一阵反胃。干体力活的不吃早饭,如何能行?于是我闭眼,清空大脑,狠狠吃了三根油条、一碗老豆腐。
这时王忠伍还没过来,我就给他发了信息先走一步,去工地整理钢筋。
走到“小光五金”时,看到一位老态龙钟的枯瘦老者正躺在路边的花池旁呻吟。
发病了?受伤了?
我赶紧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大爷,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把将我的手扣住,大力鹰爪功,“你别动,打120急救电话吧!”
我摸出手机正要拨电话。
“你身上带了多少钱?”老头问。
“有个几十块。”
“不够吧?”
“我打电话联系你家里人。”
“是你把我撞翻的,还不给我出医药费?”
原来这是碰瓷啊!
“你这一早上单单是在等我这穷鬼吗?”快哭了。
“刚躺下时间不长,谁知道是你啊?看你这行头,也不像个有钱的。”
“工地上拿砖的,身上就几十块钱的饭钱。”
“给二十吧。”
“真仁义。”我从口袋里捻出二十元钱递给他,他松开了手。
“能吃四个驴肉火烧。”
我又掏出五块钱,“再来一碗汤。”
他伸手接过,“小伙儿真不赖,我叫孙德茂,下次看见我绕着走。”
“大爷你好手劲。记得在公园里见你练过拳。我相信,我一走,你立马能鲤鱼打挺跳起来。”
“废话真你娘多。”
“还有,老孙,你下次找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躺下来。”
我拍拍身上的灰土,起身继续向前。
走到工地时,发现郭银川已经到了,耷拉着驴脸。我立马就觉得事情不对。
“小曲,过来!”郭银川叫道。
“川哥。”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来得挺早啊,昨晚走得也挺早吧?”
“昨晚一放工就走了。”
“那些废钢筋没有拾掇吧?”
“我这就去拾掇。”
“不用了,昨晚来小偷了,已经偷光了,连二号彩钢房那些拾掇好的也没了。”
“这……报警了吗?”
“派出所的在呢。”
“守夜的王老头没有听到动静?”
“没有。”
“黑虎呢,没叫唤?”黑虎不是虎,是条狗。
“黑虎不知道去哪了。”
“昨天活有点多,所以没收拾,也不值几个钱吧?”
“是不值几个钱。”
“别跟王忠伍和刘红军说了,我赔吧。”
我骂了守夜的王老头几句,便去寻找黑虎。
工地上有两条狗,一雌一雄,雄唤二郎,雌唤黑虎,二郎是狼青,黑虎是条土狗,虽是土狗,却非常凶猛,也非常忠诚,我常给它们吃骨头和火腿肠,关系非常铁,工地失窃,赔钱不要紧,这两只狗要是成了“红焖黄耳”,那才是惨剧。
我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上工,一直在附近找那两只玩忽职守的狗,终于在临近中午时,首先发现了二郎——已经被毒弩射杀在荒草堆里。隔了几百米,找到了黑虎的尸体,两眼睁着,口吐白沫,大概也是中毒而死。
我昨晚走时,还拍了拍它们的头,它们便高兴地摇尾巴,仅隔一晚就悲惨死去。
回工地拿了把铁锹,挖坑将它俩合葬。
“不知你俩是不是两口子,反正将你们葬一块儿了,二郎不要嫌黑虎丑,黑虎不要嫌二郎胆小。愿你俩有个温暖的窝,每天都有骨头吃。”
心情不爽,下午也不去上工。
提着一瓶二锅头,边走边喝,转遍了小镇上每一家废品收购站,一无所获。
这注定是倒霉的一天。
醉酒之后,想要清醒最好的办法是水淋。
我的酒未醒,因为今天虽乌云满天、雷声隆隆,却滴雨未下。
在小丽餐馆前,我抱着垃圾桶吐了一阵,然后一露头……
我一露头,一盆水迎面泼来,有青菜叶、鱼鳔、鸡肠……我彻底清醒了。
小丽完全蒙圈了。
我安慰了她两句,衣服也没换就到了一家两元店,花十元钱买了一把弹弓,一把二石力、打死牛的弹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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