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从那条小路回家,孤零零一个人,我必须赶过去,因为我阳气旺盛,不惧那些不洁净的东西,而别人都是胆小鬼。
夏夜晦日,夜黑如墨。
我原路返回,找到那个小路的岔口,居高临下,远远一望,一点豆大的灯光在茫茫的夜色里若隐若现,这一定是手电筒了。
我立马朝着这点萤光飞奔而去。
穿过乱石滩,趟过小河,越过杨树林。任凭我施展开踏雪无痕的神功,也没追上那女孩,我此时怀疑是被人诓骗了,而那挑逗我的灯火,肯定是某个暗中迷恋我的家伙放出来的。
腊梅也许早已到家,我有点自作多情了。
于是放慢脚步,心中了无牵挂、色念,沿途便都是风景。驻足仰望苍穹,还能从树荫的缝隙里找出牛郎织女来。
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梆子声。
我侧耳倾听,仿佛离得不是很远,反正也不去找腊梅了,就朝那边走去,记得那边有个三家小村,名叫芦苇沟。
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多远距离,梆子声越来越清晰,看到远处灯火辉煌,原来是一座戏楼,抵近一看,真是热闹非凡,红男绿女,黄发垂髫,那个卖瓜子的老妪一直在冲我笑,卖冰糖葫芦的姑娘也目不转睛地看我。
我心里有腊梅,哪容得下别人?
走到戏楼下,今晚演出的是《辕门斩子》,比美国电影好看多了。
昨日里斩八将头挂营外,
老娘亲你不把军令放开,
今日里斩宗保娘把儿怪,
坐帐前哭啼啼珠泪满腮……
也许是到了后半夜,我突然感觉有些凉意,向旁一瞅,那几个白胡须老戏迷都披着军绿大袄,烤着篝火……
篝火——
我心里一紧,然后就抛弃了佘太君、穆桂英,赶紧朝来时的路奔去。
坑坑洼洼,一瘸一拐走了半个时辰,才逐渐远离那台大戏。
这时,又看见了那点时明时灭的手电筒光。
我给自己打了打气,还是追了上去。
我又不是唐僧,即使是秽物作祟,她也不会吃我,只会找我就伴而已。
终于走到了熟悉的地界,就是那片荒坟处。也终于确定打手电筒的人便是靳腊梅,我也不敢贸然喊她,怕惊吓到她,只是故意加重了脚步。
她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惊问:“谁?”
“腊梅,是我,文星!”我说着向前紧赶了两步。
腊梅猛扑到我的怀中。
我乘机抱住了她。
她便开始嘤嘤哭泣。
我也不去安慰她,任她哭湿我的衣裳。
过了半天,她突然从我怀中挣脱。
我与她二尺距离,双方的心跳节奏和谐。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也在这?”
“我也看电影来,听他们说你抄小路回村,怕你不熟,过来给你作伴。”
“哦。”一字千金。
“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我走到她面前,她挎住了我的胳膊,“文星,你怎么这半天才来?”
我没有告诉她去看梆子戏了,只是说走错了路。
“我走在这时迷路了,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在原地打转。”
“这是**阵,晚上分不清方向。”
“这是鬼打墙吧?”
“没见过也不一定不存在。”
“鬼都是胆小鬼想出来的。”
我俩说说笑笑,不长时间,就走到村口了,她便放开了我。
这是缩地成寸的法术吗?在短短一瞬,便走完了这二里的路程,我有些不舍,喃喃地说:“到家了。”
靳腊梅有些严肃,“文星,我刚才真的害怕死了,心里发誓,谁要是救我出去,我以后就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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