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排的两个日本人分别落座到第五虹的对位和左手位上,耿青德则顺势坐在了第五虹的右侧。坐在对位的那名日本人双手放在大腿面上,向第五虹点头行礼后率先说道:“第五先生,听闻您有修葺古董的精湛技艺,几十年前的金石钟表您能让它再次运转,几百年前腐坏脱色的漆器您能让它重焕光彩,一千年前破损残蚀的字画您得一角便能妙手回春,不论佛像雕塑还是珐琅陶瓷,只要到您手里都能续命重生。据我所知,您的这项骨医之技,是为绝传。清代之后骨医落没,那些不忍负重,趋利赴势之人纷纷转投别行,但您以及您的先辈却一直恪守着这份技艺。如今全中国,甚至全世界都只剩您一人有能力拯救濒危的古代宝物。请允许我代表东亚人民向您致敬!”这名日本人说完站起身来向坐在对面的第五虹深鞠一躬,态度诚恳,幅度之大脸近乎贴于桌面。其余的三位日本人也都纷纷起立,鞠躬致敬。
此时,茶楼内本身无心理会别人杂事的人们也都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而其中最为感到意外的要数第五虹和耿青德了,前者是对这个讲得一口标准中国话的日本人竟然对自己的技艺如数家珍感到万分惊奇,后者则是看到了日本人对待第五虹如此恭敬的态度后,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否则第五虹要是趁机在日本人面前拿他一把,那日本人肯定站在他那一边。周唐看到刚才的情景后,心中则是留意到了日本人最后说出的那句话,揣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那位日本人重新坐到座位上后接着说到:“耳闻不如目见,今日我带来一幅南宋时期的名画,只是美中不足,画芯略有破损,还望第五老先生施展妙计,修缮此画,让先人心血不止于你我之手。”说完之后,他一扬手,从身后的男子手中接过画轴。
周唐侧眼观察着那张桌子前发生的一切,当他看到站在说话人后面的那位日本男子递过画轴的动作时,周唐心中一惊,断言道,此人是名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鉴宝之人的眼道都是毒辣精准,刚才周唐就发现了他走路时每一步的步距都是一致,但他当时只是留意到却未在意,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人身后背着的布袋上。直到刚才周唐看到他递过画轴的动作,取,拿,传,递四个动作之间都有轻微的停顿,彼此分隔开来,还有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挺直的腰板,以及他空闲的手都会紧贴裤缝。周唐意识到,日本人来寻第五虹肯定不是单单为了修画这么简单。
“慢着。”那名日本人将画轴放在桌上,一只手正要打开时,第五虹突然大声地出言喝停。日本人闻声一惊,抬起头来望向第五虹。
“补画没有问题,五年十年我都会去做,但我有个条件。”第五虹讲到这儿,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汤。
“没问题,第五先生提出什么条件我们大日本帝国都会满足您。”那名日本人趁第五虹饮茶的间隙说到。
“我要这画补好之后物归原主,也就是留在中国,你们可否答应?”第五虹放下茶杯,两眼射向与自己对位而坐的日本人,词锋锐利地大声发问到。
果然,坐在桌旁的两名日本人听到第五虹的条件后大吃一惊,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显然这画必是来历非凡,二人只是奉命前来补画,根本没有决定此画去留的权力。
“既然二位满足不了我的条件,中国有句古话叫作无利不起早,对不起,第五虹难承汝命。告辞。”言罢,他两手一拄扶手准备起身离开。
“第五祖训有曰:凡骨董者不论其出处,是盗,是拾,是祖传之宝,是家藏之器,是倒斗明器,是地覆干货,兹是先贤之骨,第五祖人必要倾力相医,死而后已。第五虹,我背出的这条你家祖训是否齐整,你可还记得?”耿青德不愧是这天门城的县长,不可谓之无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晓了第五家族的祖训,此时斜眼撇着第五虹,阴冷地大声讲到。
听到耿青德背出的这条祖训,第五虹本要撑起身体的两手忽然卸了劲。周唐看到他脸部猛地一抽,泛起一道紫韵后旋儿消失。显然是被耿青德说出的祖训拿到了命门。
两位日本人看到耿青德刚才的一番话令第五虹忽然之间丧失了气势,收得奇效,纷纷点头夸赞以示嘉奖。耿青德心中得意,他站起身来动手解开了绑着卷轴的丝带后缓缓地推开了这幅字画,在桌上平铺开来。耿青德指着这幅画作之中损毁的那处画芯向第五虹说到:“我还知道你家祖训中有言,裂骨一沾眼,九死一生都要填。现在怎么样,画都给你带来了,其中裂骨之处也指给你看了,接下来是不是该给他们修缮了呢?”看着此时呆怔的第五虹,耿青德嘿嘿地在一旁冷笑两声。
那名日本人看着渐渐败露出妥协状的第五虹,急忙趁热打铁指着画作解释到:“这幅画出自南宋四大家之一的李唐之手,是岳飞将军当年收复襄阳六郡后班师回朝,宋高宗为表彰岳将军功绩,特命画院绘作岳飞和岳家军的英武形象,而这一幅岳母刺字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只可惜南宋距今已近千年,以岳将军为主题的人物画如今少之又少。而这一幅流传下来的标榜岳将军功绩的画作实在是难得的珍贵。就请第五老先生看在岳武穆这位英勇抗金的民族英雄的情面上补了这幅画吧!好让岳将军的魂骨得以传承延续。”
(本章完)
韩国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