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以至于初中选了那么一所破烂学校,只为这学校免学费发奖金。
尽管他把儿子揍了一顿,但路肖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那所破学校。从此他再没管自己要过钱。
老三当初花他钱的时候都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他要是反过来花了儿子的钱,这儿子还不得爬到他这老子的头上来。路肖维但凡送他一点贵重的东西,他都要换一种形式还回去。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经济不独立,何以谈父亲的尊严?
不过他现在不想和儿子斗了,与其一番惨战后证明自己斗不过,倒不如高挂免战牌,表明自己不屑斗。
他想儿子当了父亲,会明白自己良苦用心的。国家已经放开二胎,至少要生一对儿女。可这逆子马上就要三十了,膝下也没有个一儿半女。
结婚不到一年,儿媳便出了国,一去就是两年。他不得不对这儿媳有一点看法,毕竟是老钟的女儿。时下不是流行什么丁克吗?儿媳有这想法也说不定,就算没有,老钟未必不会在背后挑唆。这个逆子对着自己像一头犟驴,对着他媳妇儿却是个顺毛驴。他要受了她的蛊惑不要孩子也说不定。
钟汀吃着路肖维给她剥的虾,并不知道她公公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
她面前的碟子里堆了半碟剔透的虾肉,整顿饭她都一直在努力地吃,尽管如此,还是赶不上他剥虾的速度。
他吃了几口饭,便开始戴着透明手套给她剥虾,他十分洞悉虾的结构,拇指捏住虾尾,没几下完整的虾肉便被剥离了出来,一个又一个。
“小舅舅,你剥虾怎么剥得这么快?”
路肖维对着自己的外甥微笑,“剥习惯了就好。”
“那你一定在家总给小舅妈剥了?”
依然微笑。这通常会被理解为默认。
大姐开了口,“老三,钟汀就算再爱吃虾,你也不能让人家总吃。”说着用公筷拿空碟子给钟汀布了些菜。
她刚说完谢谢,那句不用了还没说出口,路肖维便接着说道,“姐,你吃自己得就好,不用管她,她忌口太多,吃海参都过敏。”
大姐遗传了她母亲的温柔,于是只是笑笑,“那你自己来。”
钟汀把自己眼前的一只虾解决掉,便去夹离自己不远的小炒肉,没想到半路被他拿筷子截下,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块肉到了他的碟子里,“你上火了,不能吃辣。”说罢他指了指她的嘴角,那里有一颗痘。
一顿饭下来,路肖维对钟汀像下乡送温暖的干部对待老乡那样亲切,可现在是夏天。
吃饭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这雨一直没停,到晚上十点还在下,且有越来越大的意思。
雨点劈里啪啦地敲打着窗子。这个地方三面环山,离这儿不远有一古刹,钟汀竟然听到了敲晚钟的声音。
她站在二楼的窗前,窗台很矮,透明玻璃被木头隔成一个个的小格子。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用手指去点玻璃窗。院里亮着灯,透过玻璃往外看,天井中间有一葡萄架,她看见雨点穿过层层密密的绿藤掉落在石桌上,滴滴答答。
电话是她表妹打来的,求教荔枝酒的做法。
表妹正在追求一个男孩子,因为实在打动不了他的心,遂决定先去打动他的胃。
“荔枝肉一定不要用自来水洗,如果要清洗一定用蒸馏水,洗完一定要擦干,然后再用米酒浸一下。”
说完又叮嘱她过程中要用的汤匙勺子最好用竹子的,木的也行,切记不能用金属。
两人就菜谱一事聊了好一会儿,后来又海阔天空地聊了几句。
外面刮起了风,她看见枣儿从树上掉下来。
电话那边突然放低声音问,“姐夫在你身边吗?”
“不在,有什么还要瞒着他么?”路肖维去洗澡了还没出来。
“你最近最好看紧姐夫一点,梨树出墙了,海棠要恢复自由身。我想姑妈和姑父一定没跟你说,我一直想要不要告诉你,最后还是决定给你提个醒。虽然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但长个心眼总是好的。”
她舅丁黎和欧阳结婚那天,前舅妈特送来一副书画贺喜,上书苏轼送给张先的那首七言绝句。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从此表妹便跟随母亲称呼她的父亲和继母为梨树和海棠。
“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妈找了一小姑娘对我爸使用美人计,计谋大告成功,还留下了影像资料。她特地刻了光盘和照片一起邮给了海棠。怕快递不可靠,邮箱还发了一份压缩版。你都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她还特意在关键地方打了码。真不知道她怎么一帧一帧看下去的。都离婚这么多年了,她是真恨我爸啊。这事儿已经闹了有小半年了,梨树为了挽回佳人心,在拍卖会上拍了一个九克拉的鸽子蛋,结果海棠无动于衷。现在就是分居等离婚。”
她冲着玻璃窗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