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额头上被划块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痕,血从刀痕中流出,流过了他的脸颊,滋润了他干涩的唇。他的盔甲已经残破,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身后的披风不再随风而动,因为它被两只长箭定在了男人的背上。
“啊”男人大叫了一声,嘴里突然呛出了一口鲜血,剑撑着身体单膝跪倒在地。
他的眼睛在尸体中巡视,目光茫然的看过他的战友,敌人。突然,他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的极慢。
那是一匹倒在地上的白马,它的头搁在地上大喘着气,肚子上有一个血窟窿,屁股上还插着箭矢,看起来情况并不怎么好。
男人拍了拍马头,“白雪,站起来,我们回家。”
马儿扬起脑袋,弹了弹四肢,没有成功。
男人又吐了口血,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失血过多让他觉得身体无比的寒冷。他跪倒在马头前,伸手抱住马儿的脖子,眼睛里湿润一片,“白雪,站起来,带我回家,让我死在大汉的土地上……至少,把我的尸骨带给她。”
“咴儿咴儿”马儿还是站了起来,嘶鸣一声,驮着他的主人回家。
它走的极慢,都说老马识途,即使它的主人已经到了抓不住缰绳得地步,它还是能准确无误的朝着故国的方向走着。
近了,更近了。遥远的地平线上,一座城池显露出来。那是泺平城,是太昊国的土地啊!
男人趴在马背上,双手无力的垂下,眼中不复清明,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的故国就在前方,可惜,他已经看不见了。
不甘心,好不甘心啊!男人大笑了一声,泪水终究是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对不起,阿久,我不能看见我们的孩儿出世,只能来生再见了。
马上的人,心跳终究是停止了。
城楼上,守城的士兵发现了什么。
“看,那是不是将军的马!”
“将军的马,是将军的马!”
“快开城门!”
“打开城门!”
一个身穿白色盔甲的身影急切的从城楼上走下,城门一开,一骑就冲了出去。
“五郎,五郎。”
女子骑着快马奔向白雪,很快就看到了趴在马背上的人,不,是马背上的尸体……
“自此,齐王五子全部战死沙场,无一存活。上月,齐王薨落,齐王一脉,除一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外,再无男丁。而今泺平卫由世子妃左丘氏统领,预知后事如何……”说书人顿住了,摇了摇头,“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说书了,再无下回分解。我辈男儿,虽无霸王之力,也无子房之谋,也断做不到躲在妇孺的身后苟活于世。我已决定赶往泺平卫,投身军营,卫我汉地,保我家园!”
“先生高义!”
一人站起,两人站起,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磬折。
“我等不才,待打点屋中之事后,定要北上。”有人当场决定道。
说书人复向所有人作揖,背上早已准备好的行囊,大步走出酒家。
伴随着酒肆中附和的人声,此刻,青瑛的脑中浮现出一句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第二十章
桌上的菜,是好菜。品种繁多,摆上了满满一桌。明明刚才还很饿,可听了一回书,再看这一桌美食,青瑛却不觉得饿了。
“月苓,你说北方的战事,真的那么惨烈吗?”青瑛看着桌上的菜,内心突然涌起了一股名为羞愧的情绪。
她生在繁华的国都,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竟陵城外的山野。这里的繁华,让人沉迷,即使边境大仗打的再凶,也不会波及这里一丝一毫。她似乎一直在自欺欺人,这个国家是和平的,这是一个太平盛世。
她的外祖父,是一名大将军,她的几个舅父,也是大将军。他们的口中,太昊国的士兵,是强大的,是战无不胜的。她身边的人,提及军事,也只会告诉她,她的舅父们又打了胜仗,他们太昊国,又打了胜仗。没有人会告诉她,他们太昊国的士兵也会流血牺牲,其实也会失败。所有人都在为她营造一个假象,这是一个太平盛世,她也乐得被骗。却未曾想,五国乱世,哪里来的真正的太平。
所有这一切,只有一个原因,她是青帝的孩子,只用待在自己臣民,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长庇护下没心没肺的活着就好。前线死了多少人,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和她都没有关系,她只用混吃等死就好,这便是她的命运。
齐王是她的叔父,是她的父亲的亲兄弟,他的封地是泺平卫。泺平卫是一处险地,是太昊国面对北方强敌的第一道防线,几乎每年都要打仗,北方的胡人一道秋天就习惯性去汉人边境“打谷草”,也就是抢夺过冬的物资。毕竟他们是游牧民族,不种地,冬天牛羊都只能吃干草,他们也要吃饭,不抢没办法啊。
青瑛对她的这位叔父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的封地为什么会在这样险峻的地方,甚至很少听到他的消息。每年过年的时候,各地的诸侯都要来竟陵过年,可这位齐王却很少来过,却也没有一个人议论他无礼。以前青瑛不知道为什么,那群当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