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候换了一身官服入了宫，在御书房中等着皇帝，他脸庞有些削瘦，眼角周围都是象征岁月的皱纹，虽是如此，但双目有神，身形直挺不弯，仍能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他来了很久，但皇帝迟迟不来，他也不着急，反而沉着地坐在椅上用茶。只是心底还是会揣测皇帝召见他的用意，毕竟，长久以来，皇帝对他的不满，他是清楚的。其实他也并没有想要谋权或是只手遮天的意图，他只是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为国、鞠躬尽瘁而已。

在书房候了好一会儿，直至落日，赫连青羽才不紧不慢前来，步伐大方迈进，落座姿态优雅尽显帝王尊贵之气，他抬手叫了起、赐座，看着程相坐下后方才悠悠开口道：；朕适才在柔婉殿耽误了些时间，让程相在此久候了。；

程相听到此话，一贯严肃的脸上也暗浮了些笑意，晚如，虽是他送进宫的，但他也只是想让她得到更好，那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当世也唯有帝王方可配她，而母仪天下之位，他必会想尽办法为她争取到。

程相柔了脸部的线条，顺便问道：；不知小女近来可好？；

赫连青羽挑眉看他，似笑非笑道：；程相之意，是怀疑贵妃入宫过得不如意了？；

程相告罪，边解释道：；小女天性冷淡，宫里头人又多，老臣是担心小女无意中得罪了人，并未有别的意思。；

赫连青羽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不疾不徐道：；贵妃已入宫，品级是为正一品妃，程相虽为国舅，但应也尊卑有分，在朕面前这样称呼贵妃也就算了，外人若是听到了，只怕会说程相没有规矩，到时候就不太好了。；

程相脸色瞬间一变，有些尴尬有些愠怒，他堂堂一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到之处何人不尊敬万分，就连先皇在位，也是对他敬让三分，可如今这个年轻帝王，已经一日比一日更加高深不可莫测，自然也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了。程相轻咳了一声压住涌上来的不悦，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他道：；老臣知罪，下次定会注意。；

；不过，没有下次了。；赫连青羽嘴角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在程相万分不解的眼神中缓缓说道：；程贵妃……擅自离宫，直至今时仍未有归意，不知一向管教甚严的程相要如何给朕这个交代呢？；

程相一愣，僵直的身子端坐着动也动弹不得，满脸震惊，良久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皇上的意思是，小……程贵妃离宫了？；

赫连青羽轩眉轻轻一挑，眼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道：；前几日便不得朕的允许私自离宫，违反宫规，朕适才去柔婉殿，也是想看看她可有知错返回宫里来。；

程相仍然不信，怀疑道：；贵妃娘娘一介弱女，怎能躲过宫门守卫的盘查而出了宫，是否这当中有误会？还望皇上明察。；他是不相信程晚如会如此做的，定然是皇帝在其中借口寻事，晚如自小养在深闺，生性淡然，深明大义，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有违宫规的事。

赫连青羽轻轻摇头，平静道：；程相虽然疼爱贵妃，但大概对贵妃并不够了解，是以今日造成了这般错处。；

；老臣不明白皇上所言。；程相有些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显然在努力压制激动，他晚年得女，自然是疼在手心里呵护着，皇帝居然说他不够了解她，他是她的父亲，这世上除了母亲，还有谁比父亲更了解女儿了？

赫连青羽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右手拇指上带了一个颜色剔透的玉扳指，手指敲在桌面儿上碰着玉扳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能令人在一瞬平复有些烦躁的心。顷刻，赫连青羽沉吟问道：；不知程相一向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江湖中有一邪教，名唤天祈教的教派？；

；天祈教？；程相慢慢瞪大了眼睛，努力记起，迟疑地看着皇帝，道：；皇上是说分布在江南一带的邪教？；

赫连青羽满意地一笑，道：；看来程相对江湖中的事也甚有了解，如此便好，没错，京城内赫赫有名的花红坊便是天祈教盘踞在京城的地方。；

程相不解道：；此事与贵妃娘娘又有何关系？；

赫连青羽低沉一笑，随手提起面前的紫毫笔，那紫毫笔通身呈黑紫色，笔深光泽耀眼，是一支及其稀有珍贵的毛笔，他动作流畅潇洒，在宣纸之上游龙飞凤一般，一边道：；晚如是个聪慧的女子，亦是个十分有能耐的人，程相若是有时间不妨去查一查天祈教的来历，相信以程相遍布天下的门客，查一个江湖教派，应不是十分难的事情。；他搁下笔，拿起宣纸，透过光轻轻在上面吹了吹，墨香的味道传来，他递给程相，含笑看他。。

程相接过宣纸，犀利如刀般划的字迹在宣纸之上，那薄薄的纸仿佛只要再轻轻一碰便能破了开来，浓黑的几个大字写着——城西雅轩阁客栈。

程相抬起眼皮，问道：；这是……；

赫连青羽轻吐出言，；她暂居的地方。；

程相抿嘴不语，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么说，皇上所言非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晚如会这么毫无分寸逃离皇宫，难道……难道是因为在宫里不快乐，被皇上刁难了？他下意识地看了赫连青羽一眼。

赫连青羽若有所思，明白了他那一眼中的疑惑，便笑道：；贵妃不过与朕赌了些气，谁知她竟如此负气离去，还望程相尽快寻回贵妃，免了叫天下人看笑话。；他言语中的警告，程相自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