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青羽一脸不耐道:;今后还是让郭太医每日为你请安好了,你若不愿,也大可宣别的太医来。;
程晚如迟迟未说话,还是不敢相信,他是同意留下这个孩子,为什么?
赫连青羽眯起眼,紧抿的唇一丝温度也没有,他冷冷道:;怎么?莫非你都不愿?还是说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皇上这是为何?;程晚如目光直视他,眼里毫无惧意,她想问清楚,总好过有朝一日他后悔,再想尽法子对付她。
赫连青羽冷笑,眸光犹如两道慑人的闪电,直勾勾望着她,语气却散漫道:;朕思来想去许久,还是决定留下这孩子,毕竟……朕的子嗣并不多。;
程晚如勾唇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皇帝既然愿意留下孩子,对她来说当然好,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赫连青羽被她的笑看得心头一阵烦躁,他起身,冷冷说道:;程晚如,你这次出宫,是朕最后一次纵容你,若他日你再违反宫规,也休怪朕按制惩罚于你。;
程晚如抬头望他,微笑道:;皇上请放心,臣妾愚蠢了一次,决决不会再做第二次。;
赫连青羽冷哼一声,;你知道便好,你若真的想出宫便和朕说,朕自会斟酌安排你出宫。;
;臣妾晓得了。;程晚如温顺颔首,没有拒绝。皇帝虽然这么说,但她却不会真的去相信。
赫连青羽坐了会儿便要去落影轩看余容华了,程晚如也乐得清闲,吩咐了宫人,任何人无事不得前来打扰,她便安安静静在暖阁内歇息了。
华灯正浓,湖光潋滟的微波粼粼荡着一些凉意而来,那沁入肌肤中的凉,也在夜幕逐临跟随着,未曾减少半分。
沈凌一身清爽的水绿纱袍靠坐在画舫的栏杆上,衣袂飘飘若仙,看得画舫内弹曲歌唱的女子们都惊了不敢动。
许多没好气的白了白眼,三爷就喜欢出来蛊惑这些女子,偏生自己还浑然不知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许多上前为他添满了酒,一边道:;三爷,您今儿个已经出来了整整一天了呢,再不回去,怕是夫人该着急了。;
沈凌端起添满的酒杯,皱了皱眉,道:;母亲派了人出来寻了吗?;
许多摇摇头,道:;未曾。;
;那急什么?;沈凌轻笑了一声,湖光月色照耀下他坐姿洒落,面如美玉,虽是商人,却不染商人的铜臭之气,反而是出尘高华,自有一股清隽的气质,他轻呷一口美酒,似笑非笑道:;难得回京,自然是要出来逛一逛,总不能日日待在沈府里头听着二老说教吧。;
许多为难道:;可是三爷您也知道老爷他……向来管教甚严……;话说得吞吞吐吐为难至极,沈老爷一向不喜三爷从商,偏偏又奈何不得他,因此他回府,也是从不给好脸色看的。
沈凌讥讽一笑,抬手将酒杯中的酒饮尽,未等许多蓄酒,便有一衣着曝露的浓妆女子上前执起酒壶,媚笑着为他添酒,;三爷今夜饮了不少酒呢,可别醉了才好。;
许多脸色变得极难看,上前欲要赶走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却被沈凌一个眼神阻住了脚步,沈凌单手揽过女子的肩,扯入怀中,朗声一笑道:;如此美景月色,醉是要醉的,更何况还有妆言姑娘相陪呢。;
那妆言姑娘娇羞一笑,透过画舫内明亮的光略见她妖艳妩媚的容颜,乖巧地依在他怀里,一边笑道:;三爷就会拿妆言玩笑,这里还有旁人在呢。;
沈凌邪魅一笑,眼睛略略一扫画舫中的人,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畔上轻轻一点,道:;今夜难得请来妆言姑娘为我弹曲,怎的还要偷懒起来呢,去弹一曲来给我听。;
;三爷想听什么?;妆言从他怀中坐起,笑意盈盈望他。
许多在旁好生气恼,这些烟花女子他向来不齿,三爷却喜欢的很,但凡得空便爱去些青楼琴坊与那些轻浮女子玩乐,三爷哪里都好,就这点不好。
沈凌想了想,笑道:;弹一曲《有所思》可好?;
;有所思?;妆言轻轻蹙起眉,纤细的手指轻轻搭放在琴弦上,不解地看着他。
沈凌点点头,妆言便不再相问,指尖流泻下便铮铮弹起了思致清幽的佳曲,沈凌站起身,面对着湖面负手而立,若有所思。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呔,兄嫂当知之。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
夜间起了风,任凭风吹着他袖袍乱飞发丝飘起,他仍站着不动,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画舫内的灯光变得有些黯,许多站在他身后不敢说说话,只任着他站着。
飘渺的琴曲还在弹奏着,仿佛这曲《有所思》并不是在画舫中弹奏,而是自远处不明地荡来的佳曲。
不期然间脑海中闪过一张容颜,清丽的容颜,那美目流转皆是淡然,淡得令人有时都无法去注意到她的美貌,其实她是极美的,事后他方才回忆及此人,却如在品一壶上好的绿茶,香味久而不散。
程晚如!沈凌蓦地收回飘远的思绪,方才竟然想起了这个女子,他摇头苦笑,佳曲太好,以至于他在这样的月色中想起了一些本该不去想到的人。是因为他无意中赠了她一幅画,是因为那幅画是他三年前为心爱之人所画的么?
一生一代一双人,他也曾这样渴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