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哗哗,宾馆房间内的地毯很厚。大理石小几上隔着饮残的两杯红酒。
小几边的地毯上,江夕未着寸缕,被折成一个很难受的姿势,不断□□着。
戚朵轻轻倒吸口气,烫了脸,转身看外面的雨。
连湛倒是依然很镇定,和她并肩站着,保持一步的距离。
“你现在想到了什么?想看到什么?”他忽然问。
戚朵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她好像的确想到两张有漂亮花纹的纸,似乎是票据。
她看着连湛,他的眼神很坚定,“现在呢?”
戚朵环顾四周,雨丝逐渐化作金色的细线,细线被填满,成为一座大厅的穹顶和墙壁。她站在大厅中央,这儿温暖、高雅、明亮,静得像外太空。水晶吊灯的灯光从绘满西方壁画的穹顶上洒下,忽然之间,乐器齐鸣,交响乐像潮水淹没了他们。
音乐厅?
很美丽的音乐厅,周围红色丝绒座椅上坐着的都是白人。江夕和许闻天在其中很显眼,江夕穿着一件露背粉红珠光长裙,神情愉快,脸颊如蔷薇,两眼如星辰熠熠生光。许闻天仍然穿着深色西装,手握着江夕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
室外很冷,戚朵耸起肩膀抱住胳膊。连湛近前来伸手按住她的双肩:“放轻松。”
“不用……我只是觉得冷。”戚朵想挣开。
连湛的手掌大而温热,传递着镇定的力量,在她肩上停留了数秒。戚朵暖和过来,偏开脸不看他:“谢谢。”
前方异国的街道上,江夕自由的像只小鸟。一会牵许闻天的手,一会搂他的腰,一时又忽然停住,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嘴唇。
许闻天神情闲散,像一只饱足的兽,带着淡淡的宠溺。
拐个弯,华丽店面上的双c标志赫然在目。江夕小鸟一样飞奔进去。落地大窗内,她旋出手中新口红的艳丽膏体,对着妆镜细细涂在自己唇上。
“好看吗?”江夕又一阵风地跑出来,歪头看着许闻天:“我人生的第一只口红。”
二十岁的东方女孩,正在少女与女人之间。涂上口红,便变做初具风情的女人。
许闻天看了她一会儿:“不好看。”
江夕睁大眼做惊讶状:“不好看?”那份调皮,又还是个孩子。
许闻天不禁笑了,声音有一丝疲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江夕抿抿红唇,凑近他的耳朵:“那现在咱们去哪儿?……爸爸?”后两个字用的气声,细若游丝,无尽魅惑。
许闻天咬了咬牙,一手掐住了她的腰。
异国画面如拼图一样散去,再聚拢又是室内,还是一座大厅,是大学礼堂,红色横幅上有“毕业晚会”的字样。
江夕在台上弹古筝,她穿着一件月白真丝旗袍,高贵,雅致,她半垂着眼,刘海微微笼着那古典的轮廓。
掌声响起,台下是一双双艳羡的眼睛。
大厅逐渐压缩,变小,变成一间高档公寓,认出这是第一次梦见江夕时去的那间。
市声隐约,丝绒窗帘深蓝密垂,外头白昼,屋内如在深海。
江夕光裸如一条白鱼,俯在许闻天身下。
许闻天享受地半瞑着目:“我已经跟人说好了,你想当广播主持就去吧,先跟着实习一阵,节目和编制以后会逐渐到位。”
江夕松了口,滑到许闻天怀里舔咬他:“嗯,你对我真好……真好……”
许闻天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戚朵将脸偏向一边。
“如果觉得不适,你可以想想别的。”连湛站在旁边说。他的情绪依然非常稳定,神情自然。
戚朵觉得心头一松,然后眼见的画面逐渐明亮、迅速、简净,像小时候看的拉洋片:刚工作的江夕在电台直播室播音,江夕在听音乐,江夕在买新衣,江夕在哼着歌做沙拉……
“可以了。”连湛的声音忽然打断她,“已经太久。你试着醒来。”
画面变换更快,戚朵有些眩晕:“……我不明白……”
“你自己在心里数数,当你数到三,你就会醒来。”连湛肯定地说。
“一,二,三。”戚朵迟疑地数。
“你醒来了。”连湛斩截道。
戚朵猛地睁开眼,连湛的脸和她的很近,上面有汗珠,但神情愉悦:“很好。坐起来吧,喝点水。”
“你感觉怎么样?累吗?有不适吗?”连湛边倒水边问。
戚朵掀掉盖得严严实实的薄毯,发现屋里郁热,空调不知什么时候被关掉了。
“没有,很好。……的确没有以前醒来那么累。”戚朵说。
——
坐在连湛的车上,戚朵欲言又止。
连湛看了她一眼,随意似的问:“之前,你坐我顺风车那晚,你在医学院做什么?对江夕的事有什么发现吗?”
那晚……戚朵回想,她好像去过戚教授的实验室。她在那玩过贪吃蛇,还看了几章手机小说,还干了什么呢?对,还摘了一朵荷花。
“没干什么。”戚朵说,“和江夕无关的琐事。”
恰值红灯,连湛踩住刹车回头看她。流离灯光里,她的眼睛清澈,透明,还有些温软。她没撒谎。
“那你送别江夕遗体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异常吗?”连湛不动声色地问。
“没有,我的工作是殡葬礼仪主持,不必去火化室,也没太多接近尸体的机会。事实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