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讨厌提起那位兄长,外人问起他也只道死了。他依稀记得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还提那死人作甚,却见他突然微笑,“你该庆幸他不与你争,不然你该什么都争不到。”
两人不欢而散,而他留给自己最后的一句话是即使我身处天牢,我依然是叶家的宗主。
呵,可惜天下都没有叶家了,何来的宗主。——他当时如此说。
白容从过往的思绪中回神,突然想起另一个人:“那个魏尧呢。”
苏芳道:“领了三十军棍去房里安置了。幸好年轻,又用了药,没有伤到根骨。”
白容依旧无动于衷,若非担心有朝一日段锦离会问他要人,魏尧死了更好。
苏芳看出他的不悦,大着胆子进言,“学生觉得魏尧是个安守本分的人,未必不能信任,若他有投诚之意,公子也可以试着接纳,免得让其他门客以为公子没有容人雅量。”
白容道:“但是他终究是春藤的人,也不可不防他暗藏祸心,你命人暗地里盯紧,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苏芳愣了愣,突然想起一事来,“公子,当日劫持马车的人,好像正是在岩城遇见的那个燕云歌。”
白容皱眉:“怎么又是她?”
苏芳摇头:“她好像是为了魏尧而来,也或许不是,当日学生太过害怕,并未有仔细听他们说什么……公子如今还想要收那个人为己用么?”
白容想了想,觉得此人三番两次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实在可疑,便冷着脸道:“下次再遇见那个人,本侯一定先扒了她的皮。”
苏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一想到侯爷这次受此劫难,脾气正是阴晴不定的时候,叹了口气,决定先不谈此事。
话题转到正事上来,苏芳问:“如今沈家姑娘死了,太子极有可能会定下燕国相的女儿,不过听闻燕秋两家已有婚约,太子应该不会做出强人所难之事,所以太子妃的人选也有可能落在朱家身上,公子,我们要不要帮朱家一把?”
白容却冷笑了声,“你高看太子了,那个伪君子别说强人所难,就是谋朝篡位的事做来也得心应手的很。”
苏芳心惊,忙看向四周,还好都是心腹。
“朱家还是算了,没成为皇亲国戚就敢在盛京横着走了。这朱家目中无人长久不了,本侯不想费心思在朱家身上。”
苏芳想想那位朱姑娘往日行径,也觉得很难入太子殿下的青眼,于是也不提了。
夜深了,苏芳开口告辞。
走到王府院落时,苏芳发现有道瘦长人影站在院中,他走上前才发现是刚受了责罚的魏尧,便道:“魏公子,你怎么没去休息?”
魏尧收回望着明月的目光,表情平静道:“我见这月亮很漂亮,所以特意来看看。”
苏芳也看了一眼,感慨道:“是啊,快要中秋了,正是月圆的时候。公子可是在思恋远在春藤的家人?”
魏尧摇摇头,他与家人关系并不亲厚,若说真放不下谁,也唯有生了他却不能亲自抚养他的姨娘,过了一会儿,他想到另一个明媚坦荡的女子,心中一片柔软,甚至泛起了一点点甜。
三十军棍,因为那点甜,他硬生生捱了下来。甚至觉得,并没有什么厉害的。
苏芳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柔和的表情,猜测问道:“魏公子可是想起了中意的姑娘?”
魏尧想了想,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嗯,那是个奇怪的姑娘。”
果然是。苏芳感叹美人乡英雄冢,连魏尧这样冷硬的人都会心动,不知道他家公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过必然是温柔小意的姑娘吧——
苏芳接了下去:“那必然是个聪明的姑娘,能看出魏公子冷漠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
魏尧却觉得那更是个胆大的姑娘,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含蓄,有的是让人恼怒的张扬和肆意。还有那双眉眼,分明是无情的人,却给了他从未想过的温柔。
哪怕这温柔里藏了刀淬了毒,亦让他甘之如饴。
苏芳见他怔怔出神,猜测是在思念意中之人。他拱了一手,自行离去。他抬头再看那美丽月色,心中想的却是距离那年中秋,居然也五年了。
难得今天没有下雨,燕云歌用过晚膳后,便卧在临窗的软榻上看书。
她这个人享的了福,吃的了苦,一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坦。因此,住客栈也必然要店里准备棋盘和软榻,甚至备着上好的熏香入眠使用,就连无尘偶尔看不过去,也要说上她几句娇气。
无尘陪侍在侧,捻着佛珠,做他的晚课。燕云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页,薄薄的一本野史,有几页都被上个看书的翻烂了。
高门大院里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世家宗主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最后被人横刀夺爱,落了个身陷囹圄的故事。
正好此时季幽进来,她顺口说了一句。
“这故事实在假的乏味,这男人都做到宗主了,竟然为了小情小爱,沦为了皇帝要掌控世家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