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拆散别人原本美满的一家,你究竟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
“那么,当年你逼走栾家人,拆散我与栾倾待,也是因为逼不得已是吗?”
顾鸿华慢慢眯起了眼,面色渐渐清寒:“你为什么非要将两件事放在一起说?你跟何美琪是不同的。”
张小曼不无讽刺地看着他,笑了笑:“当然。最大的不同是:何美琪已经死了,我还幸运地活着。”她说完,转身回了水上居,反锁上了门。
这一年的深秋,顾鸿华像是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
多年苦心经营的声誉没了,公司交给了栾亦然,张小曼与他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深夜辗转反思,顾鸿华恍然大悟:他自以为是利用栾亦然为自己挡住了风雨和危机,却没想到反过来被这个年轻人狠狠地将了一军。
他睡不着,起身去了书房。顾鸿华望着桌上的棋盘,忽然勾唇:这个栾亦然口口声声说他不懂下棋。
而事实上,栾亦然不仅是个布局的高手,且还懂得藏拙。
☆、中秋:故忆若梦
时间。
时间,承载了一切人世的悲欢无常。
多年前,顾鸿华与栾亦然一样,是一个懂得藏拙的人。
那个年头,外派公职人员是不能与皇室里的人结婚的。顾云礼为了与他的母亲结婚,竟毅然辞去了自己的工作。
顾云礼与妻子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厚,顾鸿华并不知道。
但他知道,因为父母的这段爱情,他注定从一出生就是一个流浪者。
家不是他的家,国不是他的国,人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寄人篱下在顾鸿华这里从来不仅仅是一句成语。
后来,他对眉生说过自己在少年时代在葡萄牙的经历:“一群人围桌吃饭,我与你大伯永远是坐最角落位置的人。那热腾腾的罗宋汤盛到我们盘中时已经半凉,喝在嘴里,带着牛肉独有的刺鼻膻味。”
顾鸿夏的境遇比他更加糟糕一些。生活在属于别人的地方,顾鸿夏从14岁开始就已经一边打工一边替自己和顾鸿华赚取学费。
那一年,顾鸿夏出去打工被警察扣留,顾云礼匆匆跑去警局保释他。顾鸿夏问父亲:“为什么他们说我是非法打黑工?”
顾云礼说:“因为你与云卿从头至尾都没有加入过葡萄牙国籍。”
那时,顾云礼在大学任教,手中还是有些积蓄的,但为了顾虑到以后的生活,他不得不精打细算。他彼时想着:总有一天会与妻子另置物业,彻底让两个儿子脱离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顾鸿夏对亲弟弟说:“不能怨父亲。他不与母亲结婚,就不会有我们兄弟两人的存在。”
15岁半,顾鸿夏租了间狭小不通风的地下室,带头离开了皇室,从此自力更生,顾鸿华情愿跟着大哥一起吃苦挨穷,也不愿回皇室过那样看尽别人脸色的日子。
那几年,顾家两兄弟都吃过太多的苦,不能正大光明的打工,他们只能在黑市里做最苦最累的工作。烧窑,搬砖,跑船,疏通地下管道,还有帮人走私偷渡。顾鸿华在他人生的最初二十年里,看尽了世人的冷面现实,尝尽了生活的磨折。
顾鸿华至今仍然记得,他与顾鸿夏拿到人生第一笔一万块时,心情是多么的欣喜若狂。
他们去汇丰银行将那一万欧元换成了本票,又特意各买了一身新衣服回去看望父母。
他们是怀着泄愤的情绪去见顾云礼和母亲的。
他们本想要告诉顾云礼:拜他们这个窝囊又自私的父亲所赐,顾鸿华与大哥两人在这么小的年纪里就已经懂得了什么是人生。
却没想到,母亲在这一年罹患了乳腺癌,命不久矣。
顾云礼连大学也不去了,整日陪在妻子身边,端茶送水,从不假手于人。
顾鸿夏有一次叹息着对弟弟说:“原来父亲是真的深深爱着母亲的。”
母亲在弥留之际,顾鸿华忽然发现:他心中藏着的那些对父母的怨恨和恼意原来早已经渐渐消散了。
母亲手中是颇有一些妆奁的。临死之前,她将一张超过10万欧元的支票,十几根金条以及一盒金银细软悄悄交给顾鸿华,对他说:“你父亲常有妇人之仁,你大哥做事太易冲动,这些钱你要好好收着。我一死,我的那些兄弟必然不会放过你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把这些财物都交出来。你要趁早谋划,带着你的父亲和大哥回荣城去吧。”
顾鸿华没有听母亲的话,他是一个锱铢必究的男人。
一方面,他用手中的金条,买通皇室里的各层仆人,蓄意挑起了几个争位者之间的矛盾和纷争,冷眼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另一方面,他又利用皇室的商船为自己走私外贸货品。
顾鸿华很快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谁曾想,母亲下葬的那一天,一向文雅有礼的顾云礼突然发了疯似地阻止那些人将妻子葬入皇室墓园。
顾鸿华为了父亲的安危,花钱雇了一帮打手贴身保护顾云礼。两方没说上几句话就起了冲突,一向环境优雅不容亵渎的墓园被砸得一片狼藉,许多墓碑被毁,棺木被砸碎。
皇室中人怒不可遏,誓要用顾家父子三人的鲜血和头颅祭奠自己的祖先。
顾云礼怔怔望着地上摔得粉碎的骨灰盒,以及妻子散落难拾的骨灰,心中悲恸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