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华转头看向小女儿,顾希颜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小而憔悴,就像是雨后经不起风雨的花骨,他放柔了声线,道,“你妈妈虽然不在了,爷爷与我都会妥善照顾好你们的生活。”
“爸爸,妈妈不在了,我想与爷爷和您住在一起。”
顾鸿华想了想,点点头,“该是如此。”
苏棠闻言,轻声道,“老板。”
顾鸿华听到了,却没有回应。
苏棠望着他挺拔的背脊,心中明白顾鸿华主意已定,再没有可能劝得动了。
他离开秋波弄时,抬头看了眼天边层层点点的繁星。
顾眉生最爱看星星。
眉生……苏棠轻轻叹出一口气。
她怎么就学不会一般女孩撒娇服软呢?
她若是柔软一点,温和一点,娇俏一点,顾眉生一定会是这荣城中最最惹心女孩。
苏棠开着车离开,他划下车窗,清新的夜风轻拂在他脸上。
他忽然发现,秋波弄里仿佛连空气都带着一抹令人窒息的闷热感。顾眉生长年累月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又被郑温娟像男孩似的严苛教导。她又如何能够似其她女孩那样的无虞而天真?
想到顾眉生,苏棠的心间就变得柔软成灾。
无妨,无妨。
凭顾眉生的性子,讨来要来的关心和情感,她才不屑。
苏棠是对的。顾眉生不需要靠向男人撒娇来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顾鸿华已经叫人将何美琪的棺木抬离了秋波弄。何美琪终究还是不能从秋波弄里出殡的。
可就算如此,上午时分,依旧还是有客人陆续造访秋波弄。
顾云礼与顾鸿华在前厅接待客人,偶尔也会有客人问起张小曼和顾眉生,却都被顾鸿华避重就轻地敷衍过去。
客人离开后,顾云礼脸上才露出不悦,对顾鸿华道,“你这个妻子,真是被你娇纵得快要不成样子了。”他转头,对刘文说,“去,把太太请来。”
顾鸿华却开口道,“眉生最近课业繁重,她照顾孩子太累也是会有的。”
顾云礼听他这样说,眉心蹙得更紧,刚要说什么,却见外头有工人走进来,“老先生,先生,有位姓栾的客人来访。”
顾鸿华一听那个“栾”字,原本还云淡风轻的脸上忽然变得肃然起来,他说,“将他请去我的书房。”
“去什么书房?”顾云礼声音一冷,不容置喙地说,“请他来前厅。”
栾倾待走进前厅时,便看到顾家的父子两人正襟危坐在主位上。
彼此都是多年未见,顾鸿华望着眼前依旧清隽俊逸,身材挺拔的栾倾待,一双蓝眸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波澜,他淡笑,“请坐。”
栾倾待落了座。栾倾待说,“我才刚下飞机就听闻顾先生痛失爱人,真是遗憾。”
顾云礼望着眼前样貌不甚熟悉的男子,“这位难道是栾老家的人?”
顾鸿华看了眼父亲,说,“您不是约了朋友去拍卖会?刘文,让司机驾我的车送老先生去吧。若看中什么,别管价格,拍下就是。”
顾云礼心中虽然不满顾鸿华借口打发自己,可碍着外人在场却又不得不给顾鸿华留个颜面,只得起身离开了。
顾鸿华这才望着栾倾待,说,“多年未见,你倒还是老样子。”
栾倾待含着笑的脸上却莫名带着一抹始终化不开的冷,“还是有变化的。”
“不过,应该是比不上你。功成名就,儿女齐全。如今连身边的女人都到了该死的年纪。”
顾鸿华不恼却勾唇笑起来,“得到过总比从未拥有过强上许多。”
栾倾待悠哉间轻饮了一口茶,笑道,“只要人还没死,总有机会。”
顾鸿华望着他时轻轻眯了眸,心中明白了。
明白了栾倾待为何回来,又为何而来。
他敛了几分笑意,对栾倾待道,“你常年居于美国,《南柯太守传》大约是没看过的。若得了空,不妨去翻一翻。我这里也有现成的,你要是不介意是我买下的书,你只管拿去看。”
栾倾待无声扬了唇,“南柯一梦?有点意思。我的确是梦了经年,却还知道自己身在现实中。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却一直在梦境间自欺欺人,从未醒过。”
这个见面注定是以不欢而散收场的。
送走栾倾待,顾鸿华站在院子里,望着院子里的繁花美景,脑中里却在想:夏天要来了,或者他也该给自己放个假,带着张小曼去欧洲住段日子。
但脑子想起更多的,却始终是栾倾待回国的事实。
他在无声间呼出一口气,望着水上居的方向,自欺欺人吗?
顾鸿华出门去了鸿云集团。办公室里,他找来了第二特助陈越,“查一查栾倾待这个人在美国的一切,越详尽越好。”
“好的。”
顾鸿华又道,“再找两个可靠的人保护太太,不要被她发现。”
“是。”
这位能够被顾鸿华如此忌惮的栾倾待,正是栾亦然的叔叔。
他走出秋波弄,却不急着离开,在路口找了间小咖啡馆坐了下来。
顾眉生进来买咖啡时,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个年轻的女孩实在太过耀眼。哪怕她衣着素雅,栾倾待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她就是张小曼的女儿。
他坐在角落,沉默地观察着这个女孩。
她在吧台点了双倍浓缩的意式咖啡。那位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