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希颜,警察一定会再上门。可他要是亲自插手,这件事就必然要牵扯白家的人。
两家人的关系本就处在极微妙的时期,要是再扯上这件杀人事件,顾白两家的关系就真的岌岌可危了。那顾希颜与白锦恒的婚事又怎么还能成?
顾希颜若被白家嫌弃不要,他顾鸿华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搁?
顾鸿华心情一时间变得阴沉郁结。他抬头望着满屋子从福佑公寓里调来的工人,忽然对刘文道,“谁让你将这些人弄来秋波弄的?”
刘文见顾鸿华心情奇差,不敢辩驳,答道,“对不起,先生,都是我办事不当。我这就将这几个工人都遣散了。”
顾鸿华冷哼一声,“永不再录用。”
顾眉生沉默不语地专心吃着饭,仿佛周遭所发生的一切均与她无关。
☆、栾亦然说她:傻姑娘
这世上的许多事是不能较真的,亦有很多人是不能仔细推敲的。
顾眉生记得年春的一个周末,她在外婆家度周末。
郑温娟平时闲来无事爱练字,顾眉生受她提点,从小也算是闻着墨香被熏陶着长大的。
小时候,郑温娟只是教她握笔,模拟,练个形。
待到顾眉生上了高中,被她逼着读了许多的诸子百家之后,郑温娟便开始要求顾眉生的字还要有意。
她对顾眉生说,“就好比你想要去了解一个人,光看外表是不够的。五官五色皆能惑人,我们生活在现实中,每个人都是复杂的矛盾体。”
顾眉生对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如此费心,但为了了解顾鸿华,她却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身为荣城首富,顾鸿华是比任何人都矛盾的复杂体。
在荣城,顾鸿华三个字是财富与权势的象征。众人敬他,趋附于他,奉承于他,亦同时惧怕他,忌惮他。
越多了解顾鸿华一分,顾眉生便越相信外婆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是复杂的矛盾体。
只不过顾鸿华的矛盾远比普通人更甚。
秋波弄里,春景闹到了最盛处,红了一季的花草流萤便也就渐渐地颓败起来了。夜半,水上居的廊前空气寂寂,两排灯火将深而唱的水泥路照得幽深湿漉。
顾鸿华走到门前时,听到张小曼的屋子里传来一阵极轻的歌声,即便隔着厚厚的门栏,顾鸿华都可以想象得出张小曼听着音乐时的模样。
顾鸿华没有进去,他无意去打扰这份极难得的平静。
他走到廊前坐下。十几年的光阴里,每每心烦意乱,心神不定时,有张小曼在的地方,便成了他最容易平和心境的场所。
在外人眼里,今时今日的顾鸿华已经拥有了一切。他大概已经不再有任何惧怕,亦不再有任何的不可失去。
顾鸿华望着张小曼的房间门缝中渗出的点点灯火。
其实还是有的。
这世上有数以万亿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法圆满。
可笑的是,在旁人眼里完美无缺的顾鸿华,他大半生的无法圆满,却来自于自己的妻子。
鸿云集团的千亿财富,张小曼不贪;秋波弄里的四季画景,张小曼不恋。他顾鸿华的一颗真心,张小曼弃之如敝屐。
顾鸿华起身。
不能再想了。再想,便免不了要生怨了。
由爱生怖,由爱生恨,再由爱渐渐生出厌倦,如此一来,倒是合了她的心思吧?
他转身,影子被灯火拉得格外的细长而孤注一掷。
眼前,池中荷莲已经开始吐露新蕊。身后,是一扇永远不会主动为了他而打开的门。
顾鸿华回到惊鸿院,一只脚还没踏进门,就看到管家刘文走过来,“先生,子墨去了老先生房里。”
顾鸿华只应了声,“知道了。”没一个是能令他省心的。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又走了出去。
此时,顾眉生还在自己的书房里与微观经济学的各种论述题较着劲。顾鸿华敲门时,只听到屋子里传来极清脆的敲击键盘的声响。
“请进。”
顾鸿华自从顾眉生开始知道男女有别后,便已经很少来她的房间了。
屋子里散落着一阵极浅的梨花香,宽敞的空间里灯火通明,干净利索的白色墙壁上有一圈圈白色的光晕。
屋子里的家俬装饰都极简约大气,房间太大了,所以显得视线极开阔。
惟有她所在的书房里物件最多。两排书柜上摆满了各类书籍。
这是一个极为顾眉生的空间。
顾眉生抬头见是顾鸿华,起身朝他走来,“爸爸?”
顾鸿华浅笑细细打量着女儿,轻道,“时间真是经不起推敲,我最宝贝的女儿都已经是个聘婷而立的大姑娘了。”
顾眉生笑,说,“可您还是与我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过。”
顾鸿华走进她的书房,在顾眉生刚才久坐的书桌前坐下来,粗略地看着她放在桌子上的书籍和各种数据。
“你一个女孩子,学金融不觉得枯燥?”
顾眉生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答,“爸爸,学什么专业应该跟性别无关吧?”
顾鸿华笑起来,英俊的脸上有岁月篆刻过的痕迹,“其实还是有关系的。”
“如果你只是为了求职而学,那么这世上所有的专业都是不分男女的。可你若是为了前途而学,那么在金融行业里,出类拔萃的女子实在是极少。”
顾眉生安静地听着,没有开口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