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直个腿,一定会有人在不经意间重重地踩在她的脚背上;
顾眉生若什么都不做就那样站着,还会有人嫌她阻碍了自己的光线,嘴里不干不净地用最肮脏的字眼骂着她。
她在逼仄的拘留室里待了整整6个小时,苏棠才终于带着律师出现。
他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在众多精神萎靡的女子中看到了静站于拘留室一隅顾眉生。
她清浅安静,像身陷污浊却依旧独自芬芳的六月雪。
苏棠被那样的一幕深深刺痛了。办完保释手续,看到顾眉生从里面出来,他走上前,将身上的外套披在女孩的身上。
若是换了往常,顾眉生一定会对苏棠说一声谢谢。
可是今天,她虽然面色平静,却无声无息。仿佛在刻意隐忍着某种一触即放的负面情绪。
回到荣城,顾眉生才轻开口,问,“顾子墨在哪里?”
苏棠答,“多半是在医院里陪着顾希颜。”
“挺好。”顾眉生冷冷勾唇,“让他趁现在多陪陪吧。”
在顾眉生离开拘留所后的第二天,新闻上便爆出了那间拘留所的女牢房里十数名女囚因为食物中毒齐齐送医治疗的消息。
周日黄昏,栾亦然来找顾眉生的时候,她刚刚在网上看完新闻。
那一天一夜里,顾眉生经历了什么,她不说,栾亦然便旁敲侧击地问。
“什么时候离开的?”
“什么时候回到荣城的?”
“路上还顺利吗?”
顾眉生一一回答,全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亦没有半点敷衍的痕迹。但栾亦然希望听到的事情,她只字未提。
栾亦然凝着她,良久后,终是什么都未说,点点头,“没事就好。”算了,安然无恙就好。
她不愿说。他不忍逼她。
顾眉生在栾亦然的车中坐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下车后便径直穿过马路,走进了咖啡厅。
多日不见,秦婉如显得比月前又消瘦了,下巴显得越发的尖,精致浓妆淡化了她脸上的真实表情。
以前那个见到顾眉生便忍不住微笑柔善的秦婉如如今再见她时,终于开始有了些许真实的情绪。
她看着顾眉生走到自己对面坐下,说,“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而来。”
顾眉生轻轻挑眉,“我知道的事不少,你指哪一件?”
“眉生,纸是包不住火的。”秦婉如说,“拘留所的事,如今闹得这么大,再往下深挖,对谁都没有好处。”
顾眉生微笑,问秦婉如,“你口中的这个‘谁’,是谁?”
“你。”
顾眉生点头,“听出来了。你今天是来威胁我来了。”
“你们顾家皆是懂算计成本的聪明人,这件事的成本与收益很明显不成正比。你又何必非要去冒这个险?”
顾眉生看着秦婉如,“顾家的人聪不聪明我不清楚。但我很肯定,你秦婉如永远不可能在鸿云集团分到半杯羹。”
“我不清楚顾子墨究竟给你画了怎样优美的一副蓝图。”顾眉生笑吟吟,“可你想想,顾子墨是什么人?你知道他这么多事,又曾经与顾礼墨有过一夜之缘。”
“他若解决了我,下一个最大的对手便是顾礼墨。”
“至于你……”
顾眉生轻轻眯起眸,看着她,“死?身败名裂?你还能有机会跻身上流社会,从此突破出身吗?”
秦婉如原本还平静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更加安静了,手中的咖啡杯也被她轻轻地放回了桌上。
秦婉如不知道,顾眉生在不着痕迹间对她进行了一场心理诱惑。
她这样的女人,自卑是最大敌人。
秦婉如这辈子都逃不过自卑带给她自己的巨大阴影。
对付她,顾眉生根本连动手都不必。她要令顾子墨从根部就开始逐渐腐烂崩溃。
☆、茱萸似伞,所以他们总是散
顾眉生给了秦婉如一张银行卡。
秦婉如自从顾礼墨那件事后,心中一直对顾眉生充满了仇恨又惧怕的复杂情绪。
她警惕地看着顾眉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眉生,“收买你。”
秦婉如像是听到了一件极其荒唐的世纪笑话。她凝着顾眉生,“你们顾家人都是这样的自以为是。”
她咬牙切齿,“眉生,你几乎毁了我的全部,我出身虽然不好,却也懂得良禽择木而栖。而你,绝无可能是我的好木。”
“顾眉生,你是有毒的。”
顾眉生脸上始终嚼着浅淡的笑,她轻抚着茶杯,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毁了你的清白?”
秦婉如无可避免地想起了皇廷酒店里,她在醉酒下与顾礼墨发生的一切。心脏仿佛又开始抽搐地难受,她开始呼吸急促,胸闷难忍。
顾眉生望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狰狞的表情,笑着道,“我知道,你喜欢栾亦然。”
“真是巧,我也挺喜欢他。”
秦婉如真的痛了。五脏六腑仿佛齐齐都破了洞,撕心裂肺的痛。
她长久地将目光驻扎在顾眉生的脸上,“顾眉生,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不过是喜欢栾亦然,我有罪吗?!你竟然因为我们喜欢同一个男人就这样狠毒地毁了我的清白?!”
顾眉生不恼,她对秦婉如说,“那一天从头至尾,栾亦然都在。他的眼中看到你了吗?从你服了药到被送进顾礼墨的房间,那么长的时间,他有的是机会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