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嘿嘿一笑道:“不瞒姑娘,屋里的婆娘生孩子了,可是她没有奶,我又舍不得给娃喝牛乳,只得给他喝点羊奶了,这羊是我从别处买来的,刚下了糕子,身子虚又瘦,就是有奶,这羊奶啊,可真膻,孩子吃不惯,刚开始还哭闹呢。”
新竹的疑惑就被打消的一干二净了。
“你家远不远,路可好走?”新竹打量了那个高高的木桶一眼,又问,“这桶怎么办?”
那汉子见她有同意的意思,连忙道:“不远不远,就在这巷子后头,路也好走,这桶便放在这里,我让旁边的大哥给照看一眼,他是熟人,一定会帮我看好的,姑娘无故陪我辛苦一回,我给姑娘煮碗牛乳喝可好?”那汉子竟朝她不住的拱手。
新竹口里泛起了津,当下道:“也不必牛乳,你给我煮碗羊奶就是了。”
那汉子见她同意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那怎么行,那羊奶可不是什么人都喝得惯的,不是我小气……”
“哪儿的话,牛乳可比羊奶值钱多了,婢子可不好意思占大哥的便宜,我就朝你讨碗羊奶喝吧。”
那汉子见她坚持,便应了一声,他与边上卖东西的说了几句,“大哥,我就回来,你帮着照看点,这是人家付了钱的,可出不得差错。”
那汉子大声应了,“去吧,去吧。”
卖牛乳的汉子这才带着新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巷子里走。
没走多久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房屋错落有致的分散在空地之上,有的人家用篱笆围起了院墙,屋子格局不像巷子里那般紧凑,家家户户都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也有的人家条件好点,拿石头,或是土砖围起院墙。
新竹暗想,没想到台州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那汉子领她进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左边是一个用破旧枝木搭起来的牛棚,旁边一处小空地上则是拴了两只羊。
院子里养着牲畜,气味极不好,可新竹像是没有闻到到似的。
这些于她来说,都是在熟悉不过的吧。
那汉子拿了个简易的小凳子,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道:“姑娘稍坐,我去看看我那坐月子的婆娘,马上就来挤奶。”
新竹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院子里升起了浓浓的炊烟,空气中散发着好闻的清草味,新竹只觉得眼皮发沉,似乎昏昏欲睡。
是做活计做累了吧?
她看了看日头,觉得时间还早,便享受起这片刻的悠闲来。
不一会儿,她似乎睡着了,有人来轻声唤她。
“卡河娜,快醒醒,你又在这儿睡着了。”
新竹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有一个十分模糊的影子,慢慢在看,竟是阿妈。
阿妈。阿妈,我好想您。
“在这儿吹风,当心受凉,你阿爸为你煮了羊奶,快来喝一碗。”
阿妈的声音真好听。
新竹端起碗来,喝了口羊奶。
竟然还是家乡的味道,真怀念。
新竹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卡河娜,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你是阿妈阿爸的好女儿,要清清白白做人。你可做了违背良心的事儿?”
新竹面无表情,可是心里却十分不好受,有委屈。有无奈,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阿妈,我不想的。
“孩子,你跟阿妈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好孩子。不论你做了什么,你永远是阿妈的好孩子。”
新竹心里的防线被久违的亲情一点点的突破,“阿妈,我做了细作,呜,可是那些人好坏。我已经不是清白的女儿身子了,我要报仇。”
秦黛心心里有些唏嘘,又问道:“孩子。谁污了你,你告诉阿妈,阿妈让你阿爸和你的哥哥为你报仇!”
“不,不要。”新竹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丝惊恐,“那些人好可怕。阿爸和哥哥会死的。”
秦黛心连忙安抚了一阵,见她的情绪又稳定下来了。才又道:“你做了细作,这可是不光彩的事儿,你是不是杀人了,女儿,你是阿妈的好孩子,千万别做坏事。”
“阿妈,我成了细作,帮着主人做坏事,可是我也不想的,我得报恩,我能活着回来,全凭主人的搭救,我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新竹还是那幅呆呆的神情,可嘴里却飞快的道:“再说,主人答应了我,说只要这事儿一了,便让我出了贾府,从此无忧无虑的活着。”
她又露出几分向往来。
倒也真是可怜的人。
秦黛心又轻声哄了她几句,又问:“女儿,可有危险,阿妈听你这么一说,心里慌慌的,不会有危险吧?”都是饱含着关怀的声音。
新竹拧了眉,似乎在抗拒着。
秦黛心心里一动,她越是这样抗拒着不肯说,越代表这件事情十分的重要。
“孩子,你跟阿妈生分了是不是?连实话也不肯跟阿妈说,我的卡河娜不是这样的……”
新竹表情随之变成了略微慌神的样子,“阿妈,你别哭,卡河娜最听阿妈的话,我跟你说……”
原来,齐宝婵交给她一个人,让他把这个人藏进贾府里头,吩咐一定要看好他,并且不能让人发现他,只等以后再派人来接走他。齐宝婵找了几个人,在夜里把一个麻袋扔进了贾府,新竹把人扔在了山上的那口枯井里。
就是齐宝珠曾经掉下去的那口枯井,因为上次齐宝珠在这里出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