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御膳的,今日专门来您这儿蹭顿好吃的,父皇可别嫌我吃得多。”
李述这人冷淡,平时就算是笑,也多半是讽笑,甚少说什么俏皮话,今日竟难得娇俏,正元帝叫她这话哄得一笑,“你那个小身板能吃多少饭?”
殿中凝滞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李述见状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纵然她一向得皇帝宠爱,可每回都要打起一万分的小心。李述悄悄招了招手,侍女连忙上前来收拾这一片狼藉。
李述将茶盏往前递了递,“父皇喝口茶,消消气。您平日里气量最大了,今儿是谁这么有本事,竟然能惹您生气?儿臣可要好好瞧瞧。”
正元帝接过茶盏,将桌上一份奏折推了过来,冷笑一声,“谁这么有本事?还不是咱们那位左仆射郑大人!”
按说后宫是不许参政的,这规矩不仅是皇后嫔妃,公主也要守的。但李述自从十五岁开始展现出非凡的政治天赋后,正元帝就极喜欢她,经常和她一起探讨政事,李述也是公主里头唯一一个能接触到奏折的人。
李述将奏折拿起,一目十行,很快阅完了。
郑仆射可真是……厉害啊。
这诏书是父皇今早亲手写的,说新科状元沈孝才华横溢,特擢拔入门下省做给事中。可这诏书到了门下省,郑仆射竟然直接驳回来了,说是门下省给事中乃正五品官职,天子近臣,沈孝一介寒门,受此恩宠实在太过。
郑仆射提议道,岭南道多地县令空缺,不妨让状元郎去地方上历练个三四年再说。
李述看得心里直咂舌。虽说门下省有驳斥诏令的权力,可郑仆射这哪里是驳议?分明就是打父皇的脸!
那门下省给事中一职,虽说只是五品官,可权力却大着呢,审核朝臣奏章,复审中书诏敕,沈孝若是刚进官场就能坐稳了这个位置,以后的官运当真是不可限量。
可郑仆射怎么能允许?他沈孝若是在中书省站稳了脚跟,谁知道以后有多少个寒门还要窜上来?偌大朝堂,难道要让世家给寒门让位子?!
郑仆射不但不能让沈孝进中书省,还要将他赶出京城,随便发配到蛮荒之地做县令,彻底毁了他的仕途。如此才能让世人都知道,纵然如今有了科举制,纵然有寒门沿着科举爬了上来,可没用,他郑仆射一抬脚就能将状元郎踢回尘埃里去。
这封奏章哪里说的是沈孝一个人的官职问题,分明就是世家与寒门的问题。
想到这里,李述不免对沈孝多了几分同情——他一个寒门子弟,想要在满朝的世家勋贵中向上爬,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难怪三年前他愿意抛下尊严给自己做面首,不是他愿意以色侍人,实在是除了这个法子,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寒窗苦读又如何、心有野心又如何,这世道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逆鳞。
李述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元帝道,“雀奴看完了?你怎么想?”
李述却没有立刻回答。
太子的命令明明白白地摆着呢,不可能给沈孝什么好官当的,不然自己就得罪了太子。可父皇的倾向也很明显,他欣赏沈孝,想把沈孝作为启用寒门的典范,以此来对抗世家。
李述应该站在谁那头?
她没法得罪太子,崔家是太子那头的,从自己嫁给崔进之那天起,她已经被绑在了太子这条船上了;可她又不能得罪皇上,她今日的一切恩宠都是正元帝给的,不然她还是荒芜宫殿中那个不受待见的庶女。
李述沉默着,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元帝又道,“雀奴?”
就在这时,殿门忽然被人打开,刘凑弓着腰上前来禀报道,“陛下,郑仆射来了。”
却见正元帝刚被李述哄开心的脸登时拉了下来,但帝王讲究喜怒不形于色,正元帝的脸色很快隐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深沉的面孔。
李述知道父皇这是要商讨正事,因此就要告退,正元帝却道,“都是一家人,避什么。”
李述听了心中腹诽:这一家人的关系有些八竿子打不着吧。
郑仆射的孙女是太子妃,可虽说李述跟太子是兄妹,可到底是庶出的,哪儿能跟荥阳郑家扯上关系啊。
父皇分明就是让她留在这儿,生怕待会儿他和郑仆射吵得厉害,身边没人劝着,不好收场罢了。
李述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思索间郑仆射已走了进来,他已七十多岁了,走路蹒跚,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那身紫袍官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愈发显出暮年的光景来,竟叫人看着有些凄凉。
可谁都不敢轻视于他。
荥阳郑家,绵延三百余年的清贵世家,多少个朝代倒下了,他们郑家依旧屹立不倒;战争摧毁了多少个生命,可郑家依旧绵延生息。本朝创立之初,若非有郑家举族之力全力襄助太·祖造反,这龙椅上坐的未必是他们李家人。
郑仆射看着虽老,可胸腔里可是颗老谋深算、七窍玲珑的心。
郑仆射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