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聪明,这样快就将整件事想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他只是抗拒着,不愿意相信。
崔进之嗓子都哑了,“雀奴,你告诉我,昨夜你是怎么坠崖的?”
他在寻求最后一丝根本不可能的希望。
李述的声音很冷淡,“是我脚滑。”
这明明该是他最想听到的回答,这样他就不用面对一个残酷的抉择。
可是……可是他怎么会信!
崔进之忽然抬腿就跪上了床,他俯身凑近李述,鼻息就呼在她的脸上,“你跟我说实话。”
李述微微后仰,抬眼看着崔进之,表情非常冷淡。
她沉默着不说话。
崔进之忽然就暴怒了起来,咬牙一字一句道,“你说啊,你到底是怎么坠崖的?!”
李述见他怒意骤然而起,忽然就笑了一声。
她看向他的目光甚至都透出了一丝怜悯。
“你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问。”
在李述的笑容面前,崔进之溃不成军地后退了一步。
他脸色瞬间就苍白无比。
是太子……
太子要杀她……
他效忠的太子,要杀他的妻子……
崔进之忽然就笑了一声,旋即笑声就像开了闸一般,他连连后退,又状似癫狂地笑。
他效忠的太子,要杀他的妻子。
这时有人进了门。
红螺淋雨着了风寒,太医不让她来伺候,怕过了病气。因此送药的是另一个侍女,她跨进门槛,端着药就道,“公主,您快趁热喝药。下人们已收拾好了,只等您休息好,咱们就能回府去。”
侍女看到内间的驸马爷,十分惊讶。驸马爷这是怎么了?竟有点癫狂的模样。
脸上神情似是痛到了极点,可偏偏又在笑着。
“回府?”
崔进之闻言,立刻就省了过来。
她为什么那么急着回府,她明明可以在千福寺多养几天的伤的!
崔进之猛然转头,紧紧盯着李述,“你是要回府……还是要进宫?”
那个玉饰……那可是太子谋杀亲妹的证据。
她急着要把玉饰送进宫里。只要皇上看见了证据,那太子……
手足相残,正元帝一定会废了太子的!
她一直掩着胸口,就是怕他看见!
可是,可是太子要杀她啊,他怎么可能指望她以德报怨……
可是……如果太子被废了……他们这些世家要怎么办?难道就等着皇上拿刀将他们一个个砍了去!
不,太子不能被废,他是世家立起的一杆旗子,他一定要登上帝位!
崔进之就那样死死盯着李述,脸上神情剧烈变换。
良久后,他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
“雀奴,”崔进之的嗓子是哑的,“把玉饰给我。”
李述冷冷地看着崔进之。
这就是他的选择。
纵然她心里早都想到这种可能性了,可到他真正做出抉择时,她竟还是有一种……难过的感觉。
她难过什么呢,她早该死心了。
从此时此刻起,她与崔进之之间,只是政敌,除此之外,再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了。
李述将目光从崔进之脸上挪开,盯着侍女就喊,“快叫侍卫!”
那侍女不明所以,可最是听话,见李述脸色如此凝重,驸马爷又如此行状,她将药碗搁下就要往外跑。
崔进之转过头去,看着她跑到门口,忽然就扬声喊了一句,“崔林,把她给我逮住!叫兵部的人,把公主的侍卫都控制住!”
然后他慢慢转过头,逼近床畔,伸出手来,“雀奴,把玉饰给我。”
李述一双眼几乎要把崔进之千刀万剐了,她坐在床上后退一步,手捂着胸口。
崔进之抬腿跨上了床,又逼近了一步,“给我。”
他的身形如此高大,窗外晨光透进来,影子都拢在李述身上。像是一个无法逃离的阴影。
李述退无可退,背抵着墙,紧紧攥着脖间的玉饰。
她抵抗不过他,外面都是兵部的人。
她从来没有示弱过,可是此时却希望崔进之能看到她的软弱。
她差点就要死了啊。
她仰着头,以一种几乎是求饶,亦或是绝望的姿态看着他。
“崔进之,他要杀我。”
崔进之闻言,身形明显滞了滞,他立刻回道,“以后不会了,他不会了,真的不会的。”
他连说了三个“不会”,承诺地如此急促有力,“我会保护你的。”
等他回城后,一定要跟太子讨账!这是他的妻子,他以后不许动她一根汗毛!
他俯下身来看着李述,声音压低了,满脸都是温柔神色,“把玉饰给我,我一定会给你讨一个公道。”
李述所有的期盼瞬间湮灭,